K说，人类谈恋爱需要仪式感。
我靠在真皮沙发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红酒在杯中晃出暗红的涟漪。
\"所以？\"我挑眉看向窝在对面啃薯片的混血种。
K灰蓝色的眼睛眨了眨，一脸恨铁不成钢：\"殿下，您上次带张医生去酒吧，他全程盯着演员的肌肉看，明显是吃醋了——您得换个策略。\"
我嗤笑：\"他吃醋，关我什么事？\"
\"因为他吃醋了就去健身房疯狂练肌肉啊！\"
K夸张地挥舞着薯片袋，\"再这样下去，他迟早练成健美先生，然后被医院的小护士们围堵！\"
我眯了眯眼，尖牙轻轻抵住下唇。
张鹭白被围堵？
……不行。
\"那你说，怎么办？\"我慢悠悠地问。
K咧嘴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传单，献宝似的递过来：\"《午夜巴黎》，复古舞台剧，改编自上世纪的老电影，氛围浪漫，台词优雅，最重要的是……\"
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没有肌肉男。\"
我接过传单，指尖摩挲着烫金的标题，唇角不自觉勾起。
……张鹭白确实喜欢老电影。
那种黑白胶片里的浪漫，缓慢的台词，克制的触碰，还有昏暗影院里交握的双手。
或许，是时候给他一场他真正会喜欢的约会了。
我轻哼一声，迅速用手机锁定了视野最好的VIp座位。
\"哇哦，\"K夸张地捂住胸口，\"殿下居然会为这种小事亲力亲为？真是感动！\"
我瞥了他一眼，他立刻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却还是忍不住嘀咕：\"所以您是要用人类的方式……浪漫告白？\"
\"纠正一下，\"我慢条斯理地扣上传单，\"是持续强化他的安全感。\"
「午夜玫瑰剧院」的霓虹灯在月色中泛着朦胧的光。
这是一家小众剧院，专演复古风格的舞台剧，今晚的剧目是《午夜巴黎》——
一部仿照上世纪黑白电影风格的爱情故事，台词含蓄，情感却浓烈得像未稀释的血。
张鹭白站在剧院门口，黑色大衣衬得他身形修长，手里还拿着两杯热可可。
他的发梢被微微沾湿，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柔软了几分。
\"医生。\"我踩着高跟鞋走近，香水尾调是雪松与血橙，\"等很久了？\"
他转身时，瞳孔微微扩大。
这个反应我很受用。
\"刚到。\"他声音有些哑，手指无意识地整理了下袖口，\"这是......\"
\"《午夜巴黎》，\"我把票根塞进他掌心，\"据说有《卡萨布兰卡》的味道。\"
他的指尖一颤。
\"怎么突然想看舞台剧？明明可以看电影。\"他递给我一杯，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手背，温度比热饮还烫。
\"因为电影里的爱情已经定格，而舞台剧……\"我接过杯子，\"每次演出都是全新的开始。\"
就像我们。
\"而且...你说过，最喜欢里克的台词。\"
他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抿唇笑了：\"……你记得？\"
\"记得。\"我抿了口热可可，甜腻的香气在舌尖化开，\"我记得你所有事。\"
他的睫毛颤了颤，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
剧院内部装潢复古，深红色丝绒座椅，鎏金雕花的穹顶，舞台两侧点着老式煤油灯，光影摇曳间仿佛真的回到了上个世纪。
我们的座位在二楼包厢，隐蔽而安静，俯视下去，能看清舞台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灯光渐暗，帷幕拉开。
舞台上的故事确实与《卡萨布兰卡》有几分相似——
战火纷飞的年代，一对恋人被迫分离，又在异国他乡重逢。
但剧情走向却截然不同，男主角没有选择成全，而是用尽手段将爱人留在了身边。
男女主角相遇在雨中的火车站，台词含蓄而克制，却字字藏着汹涌的情感。
「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女主角轻声说，「你会怎么度过今晚？」
男主角沉默良久，回答：「和你一起等天亮。」
黑暗中，我感觉到张鹭白的呼吸微微停滞。
我侧头看他。
舞台的光影落在他脸上，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舞台，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座椅扶手，像是在压抑什么情绪。
我忽然倾身，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廓：\"如果是你，会怎么回答？\"
他浑身一僵，喉结滚动，半晌才低声道：\"……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我轻笑，\"可我是血族，我等不到天亮。\"
他转过头，在昏暗的光线中直视我的眼睛：\"那就等到我的生命尽头。\"
这句话像一颗子弹，精准击中我的心脏。
我盯着他，这个男人的浪漫还真是藏在最深的克制里。
他不说\"永远\"，因为知道人类寿命有限；
他不说\"我爱你\"，却用最隐晦的方式承诺了一生。
舞台上的剧情推进到分别时刻，女主角将一枚银制怀表塞进男主角手中。
「时间会流逝，」她说，「但这一刻是永恒的。」
我忽然握住张鹭白的手，将他的掌心翻转向上，指尖轻轻划过他的生命线：
\"知道血族为什么喜欢咬脖颈吗？\"
他的手指微微蜷缩：\"……为什么？\"
\"因为那里的脉搏最清晰，\"我低头，唇几乎贴上他的手腕，\"能听见时间在你血管里流动的声音。\"
他的呼吸骤然急促，手指反扣住我的。
舞台上的灯光忽然大亮，中场休息的铃声响起。
张鹭白如梦初醒般松开手。
\"……我去买饮料。\"他仓促起身，大衣下摆扫过我的膝盖，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我靠在座椅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唇角不自觉上扬。
害羞了？
K说得对，这种慢节奏的浪漫，果然更适合他。
第二幕开始时，张鹭白的手指始终与我交缠。
当男主角说出那句「世界上有那么多城镇，城镇里有那么多酒馆，她却走进了我的」时，我突然仰头，在光影交错间望进他的眼睛。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类，我却只想吸你的血。\"
他猛地僵住，随即低笑出声：\"这算什么告白？\"
\"裴傲青式的。\"我故意露出尖牙，\"不满意？\"
张鹭白突然转头，鼻尖擦过我的脸颊：\"我永远拥有你走进酒馆的那一天。\"
这句即兴发挥的台词让我心头一颤。
舞台的灯光恰好转过一个角度，将他深邃的眉眼照亮。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张鹭白——
褪去医生的冷静自持，在昏暗的光线下，用我最熟悉的故事，说着最动人的情话。
\"继续。\"我近乎蛊惑地低语。
他的指尖顺着我的脊椎缓缓上移，最终停在颈动脉处，那里有我作为血族最脆弱的脉搏。
\"即使知道她永生不老……\"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仍想成为她漫长生命里，最短暂却最难忘的瞬间。\"
我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近：\"张鹭白，那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他打断我，额头抵着我的，\"我知道你是血族，知道你可能活了几百年，知道我对你而言不过是一瞬。\"
他的手指抚过我的眉骨，\"但我还是想说……\"
舞台上的钢琴声戛然而止。
在突如其来的寂静中，他吻了吻我的指尖：
\"欢迎光临我的酒馆，裴傲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