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流从战场上回来后,就得到了一个很糟糕的消息——原主的父母都住院了。
原主的父亲患有重病,这点森流是知道的,可以说,原主的病也属于一种遗传,只不过原主发作的时间更早,也更严重。
森流曾经想用自己的治愈能力来尝试治疗原主的父亲,但是那样做就意味着他要在人类父亲面前露出寄生兽本相。
不知道会给老人带来怎样的打击,说不定当场吓死,或者因为知道儿子早已离世而伤心过度逝世,这两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森流曾经想趁着老人睡觉的时候,偷偷治疗,但是老先生睡眠非常轻,自己稍微靠近,就会醒来。
不得已,森流将老父亲带到彤城来看病,毕竟首都的医疗条件比碧城更好,母亲也随行一起来了。
森流离开国内去雪国前,老父亲的病明明有些许起色,他为对方请了护工,配合老母亲照顾父亲。
只是他没想到回国后,不仅父亲的病情恶化了,连母亲也查出重病。
眼下,森流拿着原主母亲的体检报告,那上面写着癌症晚期。
他觉得自己哪怕要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都要治疗他们。
森流下定决心,来到了父母所在的病房,为了方便照顾,他把两位老人安排进同一间病房。
老人们一人躺在一张床上,他们的脸色都非常不好,蜡黄。
原主是两个人年近四十才好不容易怀上的,所以两人的年纪本就很大了,再加上都得了重病,越发显得苍老。
森流望着病入膏肓的老人,非常于心不忍,为了防止接下来的真相带来过大的刺激,他不得不提前用语言打好预防针。
“你们听说过寄生兽吗?”森流拐弯抹角地问,他本来以为老人会回答没听过,然后好好解释一番。
哪知原主母亲回答:“听过啊,上次电视上播放皓城的寄生兽大混战,我们也看了。”
“哦,对啊。”森流一想也是,那个新闻蛮轰动的,“那你们应该还不清楚,寄生兽分两个阵营,一个阵营会吃人,另一个阵营会帮着人类,电视上打架的两群寄生兽就分属于这两个阵营。”
森流母亲再度点头:“明白,会帮着人类的那群寄生兽叫跨物种战士,西国新闻里还采访了一名跨物种战士,听说她保护了西国总统。”
森流猛地想起,这老太太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电视,每天的新闻联播是必看节目。
尽管老太太知道跨物种战士的存在,森流也不认为接下来的对话会轻松,他咳嗽了几声,才斟字酌句地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您的身边出现这样一名跨物种战士,您怎么看?”
老太太盯着森流,突然问出一句话,差点没把森流吓得跳起来:“你是想问,我对你怎么看?”
“不是,什么?!”森流简直不敢相信,“您已经知道了?!”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她也摊牌了:“其实,你那个绝症突然好了,我们就觉得奇怪。而且你的很多小习惯也变得跟以前不一样。
我和孩子他爸早就怀疑你的身份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于是我们趁着某一天你上班的时候,翻箱倒柜寻找证据,然后就翻出了我家森流的遗书。”
老太太说到这里,眼圈红了,抹起了眼泪:“流儿啊……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走得比爸爸妈妈都早……”
森流连忙抽出桌上纸巾,递给老人拭泪,老太太一边擦眼泪,一边继续说:“事后,我们还原了房间里的所有物品。
我和他爸爸伤心过后,就开始分析这份遗书,流儿说他很希望有人能代替自己尽孝,所以,是流儿拜托你继续照顾我们?”
森流点点头:“他希望我能一直瞒着你们,像一个真正的儿子那样对待你们,让你们在有生之年都不必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老太太闻言难过无比:“这个傻孩子,我养了他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分不清哪个是他?”
老太太说话的时候,老先生也一直听着,他病得更严重,连话都说不出,但是他的表情证明他心里清楚得很,眼泪顺着他的眼角不断滑落。
森流见两位老人都知道了实情,索性直接说了自己的目的:“二位,请让我治疗你们,以我现在的能力,应该能延续你们的生命好几年。”
两位老人的身体底子在那里摆着,已经油尽灯枯,能续命几年已属奇迹了。
老太太听了,却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我和他爸爸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不想再折腾了,我们想早点一家团聚。”
森流没想到父母对世间一点都不留恋,他震惊地望着这位老母亲,又转头去望着另一张病床上的老父亲,只见老父亲缓缓地点着头。
森流心里发堵,尽管他不能像人类那样哭泣,但他还是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他把两位老人当成自己的父母,照顾了许多年,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森流控制不住声音里的颤抖,“我……也舍不得你们。”
老太太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物种和自己并不相同的“儿子”,多年相处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她心底也涌起一阵酸涩,好半天才说:
“这些年,谢谢你悉心照顾我们。今后,没有我们继续陪你,你要照顾好自己。”
森流弯下身,拥抱住母亲,老人感受到他浑身的颤抖,也回抱住了他,她声音温柔地说:“孩子,我们的身后事就交给你了。”
森流抱了母亲好一阵才松开,接下来他又拥抱了父亲,对方没有力气回抱,当森流唤他“爸爸”时,老人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当天下午四点半,老先生先一步离开,第二天凌晨五点,老太太也紧随丈夫而去。
森流忍着满心伤痛,开始处理老人们的身后事,他发现了两人留下的遗书,二老除了留下一笔丧葬费,把剩余的毕生积蓄都捐了出去,想留给需要帮助的人。
森流没有从老人的遗产中取出钱用于置办葬礼和买墓地,他用了自己的钱,为他们买了合葬墓。
墓碑上,儿子署名的位置,他写了两遍“森流”,雕刻墓碑的工匠不理解,问他为何要重复。
森流回答:“因为他们有两个儿子,一个叫森流,另一个也叫森流。”
海燃从卿宇辰的记忆中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卿宇辰当年所降临的那个古代战场,每隔一年,就会有少量寄生兽卵从天而降。
卿宇辰是有一次回到出生地追忆过往的时候,无意中撞上天上掉同类。此后每年的这个时间点回去,都能撞上同类降临,他便找到了规律。
海燃想起,自己曾经和统帅讨论过寄生兽卵的起源,当时对方告诉自己,这些新生卵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不固定,没办法提前锁定。
看来,卿宇辰在这件事上,跟自己撒了谎,他把这件事隐瞒下来,估计是为了更好地控制那些卵,不让卵流落到其他同类或者人类手上。
如果不是自己正好读取了他的记忆,也不可能发现这件事。
海燃准备去那个古代战场看看,她本来想叫上寄生兽伙伴,但是,水丹青在住院调理身体,森流在处理父母的后事,海逸和波妞在雪国还没有回来,道哥也在西国。
海燃只能找人类朋友与自己同去,她首先想到了冷帆,对方听海燃说明了她的目的,立刻利用信息部门的设备和资料,帮助她查找那处寄生兽卵降落地点。
经过对比筛查,冷帆找到了古战场如今的位置:“那里曾经被先后改建成祭祀天台、皇家园林……如今是片墓地。”
找到具体地点,冷帆就陪着海燃一起出发了,同行的还有一批军人,他们都带着那种用来装卵的金属盒子。
海燃这一行人,从早等到晚,夜晚没有人扫墓,只有他们。
他们分散在墓地,都仰着头望向夜空,翘首等待着卵的降落,当然,这些人类也不忘戴上头盔穿上防护服,防止被寄生。
海燃望向自己身边,一身休闲装的男生,忍不住问:“冷帆,你怎么不戴头盔,穿防护服?”
冷帆笑着回答:“我身边有你啊!难道你还能让我被寄生了?”
海燃一想也是,新生寄生幼虫的速度肯定赶不上自己。
她没有说话,冷帆打量着她的面色,发现她满脸都透着忧郁,眼神中似乎有着浓到化不开的忧伤。
他不免担心地问:“燃燃,你看起来并不高兴啊。”
海燃解释:“我之所以要说服同类成为跨物种战士,是想为大家挣得一个未来。如今,他们几乎都没有了,我之前做的一切还有意义吗?”
海燃像是在问冷帆,其实是在扪心自问。水丹青自责的时候,海燃同样也在责问自己。
冷帆想了半天,只能劝道:“至少,你为未来的寄生兽挣得了生路。你看,人类因为跨物种战士的缘故,定下了协议,按照协议,新生的寄生兽卵不会被销毁,人类会为新生寄生兽寻找合适的出路。”
按照协议,这些寄生兽卵将被允许接在那些肢体残疾的人身上,代替对方残缺的部分,以人与寄生兽共生的方式存在。
海燃正想回答些什么,突然,她的身体猛地一颤,转而仰头望向天空,紧接着,她浑身都颤抖起来。
“我,感受到了波动!”海燃呼吸急促地说,“他们来了!”
冷帆也赶紧望向天空,果然看到几颗绿色的小点正在飘飘荡荡。
男生惊喜道:“终于落下卵了!”
难怪海燃激动,等了一天一夜,不就为了这几颗卵嘛!
冷帆开始指着空中数数:“一、二、三、四、五,正好五颗,诶,不对,是六颗。”
空中,六颗绿色大蒲公英一样的寄生兽卵正在缓缓飘落。
海燃痴痴地望着那些由空中落下的卵,她的声音哽咽了:“冷帆,你是对的,至少我为未来的寄生兽挣得了生路。”
下一刻,海燃的头部化作六根触手,高高举起,依次接住这些卵。
冷帆赶紧招呼附近的军人过来,让他们打开金属盒子,海燃将这些卵小心翼翼地放入盒中。
冷帆问:“今天还会继续降卵吗?我们还需要等待下去吗?”
海燃摇了摇头:“按照卿宇辰记忆中的提示,每一次降落都不多不少是六颗,而且每次都要隔一年,明年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