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不明所以的看向自家主子，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杨璇双唇紧抿，脑海中飞速掠过过往的种种。
细细回想，这绝非第一次遭遇类似的诡计！
比如……当年将军府灭门惨案！
刘子玉在明处搅动风云，吸引了他们所有人的目光和追查。
而当他将全部心力都放在刘子玉身上时，真正的执行人，那个隐藏在暗处、给予致命一击。
那人正是王远！
那手段和如今这次，简直一模一样。
这些人........
杨璇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脚底窜起，瞬间席卷全身，脚步猛地踉跄后退。
“主子当心！”清风急忙上前搀扶自家主子。
杨璇的脸色瞬间灰败下去，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挫败感汹涌而来，几乎将他淹没。
可笑啊！
简直可笑至极。
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他无力地挥开了清风搀扶的手。
杨璇仰起头，喉咙里滚出一串悲怆而自嘲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寂静的院落中回荡，充满了苍凉与苦涩。
他杨璇这辈子，自以为运筹帷幄，却原来一直被人耍得团团转！
果然如那些人所言，没有父亲的庇荫，他杨璇……什么都不是！
哈哈哈……
果然只是个……莽夫罢了！
杨璇失魂落魄，踉踉跄跄地回到杨府，又从密道悄然潜回将军府旧邸。
书房内，他颓然跌坐在冰冷的椅中，整个人精气神仿佛被抽空，陷入一片迷茫的混沌。
说来何其讽刺！
十一年了，整整十一年！ 他竟连覆灭将军府的幕后真凶都未能揪出！
一股深重的无力感如冰冷的潮水般将他淹没，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令他窒息。
恍惚间，爹娘健在时的音容笑貌浮现在眼前，那些谆谆教诲言犹在耳。
那时的自己……是什么模样来着？
充耳不闻？
左耳进右耳冒？
是狂妄自大地以为，天下英豪皆不足为惧？
是凭着打了几场胜仗，便膨胀得不可一世，目中无人？
如今想来，爹娘早已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多么可笑，多么可悲啊！
若那时能听进一句半句，何至于今日才堪破对手这翻来覆去的手段？
枉他自诩智计过人，战场上战无不胜，如今看来，不过是早被人算计得明明白白，如同跳梁小丑。
窗外夜色如墨，寒风阵阵，呜咽着刮过窗棂，寒意直透骨髓，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与此同时，后宫深处。
椒房殿内，皇后正陪着皇贵妃杨晚清说话。
一个刻意奉承，一个虚与委蛇，表面倒也言笑晏晏。
“姐姐，你说陛下如今是怎么个心思？怎地就让德妃协理起六宫来了？瞧她最近那得意劲儿，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皇后拈起一颗蜜饯，语气带着几分酸意，“哎！可怜贤贵妃妹妹，辛辛苦苦这几个月，说被弃就弃了，啧啧啧……这会儿指不定在哪个角落里哭着呢？”
杨晚清闻言，眼帘微垂，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镶宝石的赤金护甲，语气不辨喜怒。
“姐姐有这闲心关心旁人，不如多去瞧瞧自己的儿子。太子之位眼看就要落入他人囊中，以那位的性子，咱们的儿子将来……会是个什么下场？”
她抬眸，目光平静地落在皇后脸上。
“本宫好歹还有几位待我如亲的叔伯在朝中支撑一二，皇后姐姐你呢？”
皇后脸上那幸灾乐祸的笑容猛地僵住，随即浮起一层尴尬的薄红。
心底却暗恼：这女人，说话也太不给人留情面了！
她难道不懂吗？
正是因着知道处境艰难，才不得不放下身段频频来此。
这杨晚清看着精明，莫非一点瞧不出自己的用意？
若她真有什么自保的妙法，堂堂中宫皇后，何须纡尊降贵来吹捧一个皇贵妃？
不过是指望着能得她几分照拂罢了。
若皇贵妃肯在关键时刻为她和儿子说句话，哪怕日后三皇子真登了基，短期内也不敢对他们母子赶尽杀绝。
哪怕做个富贵闲人，至少……命还在不是？
杨晚清只当没看见皇后脸上的气闷，实在懒得与她这般打机锋周旋下去。
见皇后仍无去意，她不动声色地给贴身侍女翠云递了个眼色，随即抬手轻抚额角，眉宇间染上一丝倦怠的苍白。
“主子可是乏了？”
翠云会意，立刻上前虚扶住杨晚清，转而向皇后露出歉然之色。
“皇后娘娘恕罪，我家娘娘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怕是不能再陪您说话了。改日娘娘精神好些，定去您宫中拜望。”
皇后见状，连忙起身关切道：“妹妹身子要紧！可要传个太医来瞧瞧？”
杨晚清摆了摆手，声音带着一丝虚弱：“不必劳烦太医了，不过是些老毛病，歇息片刻便好。”
皇后见此，只得告辞：“那妹妹好生歇着，姐姐就不叨扰了。改日再来看你。”
杨晚清微微颔首。
皇后这才带着宫人，悻悻离去。
待皇后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翠云扶着杨晚清转入内室，脸上才露出不加掩饰的不耐烦。
“皇后娘娘近来是怎么了？像是赖上咱们椒房殿似的，一来就是大半日，她自己就没点正经事做么？就算她自己没事，别人还有事呢。”
杨晚清听着翠云的抱怨，唇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也是被德妃逼得走投无路了。她这般做，无非是想借本宫的势，告诉德妃她与本宫‘交好’，让德妃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动她罢了。”
翠云撇撇嘴，神情复杂，既有嫌弃又夹着一丝怜悯。
“堂堂皇后，竟要倚仗皇贵妃的庇护才能保全自身，被一个德妃逼得连皇后的体面都快顾不上了……想想也是可怜。”
但转念一想，她眉头又皱了起来。
“不对啊！咱们主子又不是她亲娘老子，凭什么要替她挡德妃的明枪暗箭？再说了，当初主子与贤贵妃闹得不可开交时，她这位皇后娘娘不也稳稳当当地作壁上观，没见替咱们说过半句话？”
想到这里，那点同情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