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吟笑容加深，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在下曾翻阅过几本记载生发养发秘方的古医书。回去后，我定当潜心钻研一番，定要还楚大哥一头如往昔般乌黑亮丽的青丝！也算……聊表谢意。”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承诺掷地有声。
楚元庆凝视着她清澈的眼睛，紧绷的心弦似乎松动了些许，脸上的懊恼也淡去，化为一丝带着期许的温和笑意。
“如此……那楚某便静候佳音了。”
他话锋一转，环顾了下四周渐暗的天色。
“既然凤吟小友已无大碍，楚某尚有俗务在身，不便久留。此地距城门不远，约摸两个时辰脚程，你一人……可还方便？”
凤吟听到这，她点了点头。
这点路于她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
凤吟看着楚元庆那头狼狈不堪的乱发，再想到他平日那副极其在意仪容、心里难得地浮起一丝……过意不去。
毕竟，这祸根是她引来的天雷。
人家好歹是救了她，结果却落得这般形容狼狈，若真让他顶着这头“杰作”招摇过市，被那些痴迷他容貌的、或是暗中嫉恨他的人瞧见，指不定要掀起怎样的风波和耻笑。
尤其是那些曾觊觎他、想迫他雌伏的人，见此情景，怕不是要变本加厉地纠缠。
恩将仇报，非她凤吟所为。
既然她有把握一夜之间解决这个问题，举手之劳，也算还了这份因果。
心思辗转间，她脸上适时露出几分歉疚和关切，声音也放软了些。
“楚叔叔，你看……你这头发弄成这样，说到底也是因救我而起。我……实在过意不去。”
她顿了顿，目光真诚地看向他，“要不……我帮你把头发弄好了再走？省得你路上……咳，引人注目，徒增烦恼。”
楚元庆闻言，心中猛地一跳，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诧与迟疑。
“这……如何使得？太麻烦小友了！”
他抬手，状似无奈又带着几分自嘲地拂过额前焦卷的发丝，“这头发要恢复如初，非朝夕之功。至于旁人的眼光……呵，”
他垂眸，唇角牵起一抹苦涩又似已习惯的弧度，声音也低了下去，“楚某……早已习惯了。”
这副落寞隐忍的姿态，配上他那张俊美无俦却顶着乱发的脸，冲击力十足。
就是这股子落寞劲儿，精准地戳中了凤吟那点“有恩必报”的坚持和微妙的愧疚感。
别人因她遭难，还表现得如此“大度”，她若真袖手旁观，那可太不是东西了。
“不麻烦，不麻烦！”
凤吟立刻摆手，语气带着少年人的爽快，“我有家传的秘方，见效很快的！左右我近来也无甚要紧事，正好随你走一趟，路上就把这事儿办了。权当……报恩嘛！”
她刻意没提“一夜就好”，只说“见效快”。
楚元庆眼底精光一闪即逝。
她主动提出要“随行”？这简直是打瞌睡送来了枕头！
他心中狂喜，面上却依旧犹豫不决，甚至带点替对方着想的为难。
“这……小友好意，楚某心领。只是……我此行并非游山玩水，乃是奉丞相之命，前往边城军营处理些棘手的公务。路途遥远，且军营重地，条件艰苦，怕是不便……”
他故意点明目的地是“边城军营”，是“丞相之命”，是“棘手公务”，每一个词都在试探凤吟的反应，也埋下诱饵。
若她对军方、对朝局有关注，这便是绝佳的切入点。
但凡清楚一点的都知道，肯定会加紧赶路，倒是将人自愿带回南梁，可是能省不少麻烦。
果然，凤吟眸光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
边城军营？
皇帝又要对武将动手了？
派丞相府的心腹去查，这可不是好兆头。
她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腕间的玉镯，那是母亲留下的念想。
舅舅一家、还有那些曾暗中护持过母亲的军中故旧……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有事无动于衷。
如果皇帝下了死命令查，没事都能查出点事情，她太清楚皇帝的打算了。
和此人同行，顺便探听虚实，似乎……一举两得？
心中主意已定，凤吟脸上绽开一个近乎调皮的笑容，带着点狡黠看向楚元庆。
“哦？陛下交代给丞相府的秘密任务，楚叔叔就这么告诉我了？”
她歪了歪头，语气天真又带着点试探，“你就不怕……我去告密？”
楚元庆心中冷笑，面上却做出夸张的错愕表情，随即失笑摇头，带着点长辈看晚辈胡闹的无奈。
“告密？小友说笑了。你一个……嗯，”
他刻意顿了顿，目光在凤吟身上扫过，似乎在评估她的“普通”，“你一个小娃娃，能跟谁告密？难不成去敲登闻鼓？”
他话锋陡然一转，眼神带上几分锐利和受伤，声音也沉了下来，“还是说……小友真打算对楚某‘恩将仇报’？”
他把这“恩将仇报”四字，咬得极重。
凤吟立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仿佛被他的反应逗乐，之前的试探烟消云散。
“哈哈哈，逗你的啦！楚大哥你也太不经逗了！”
她耸耸肩，一副“你想多了”的轻松模样，“我一个小老百姓，安安分分过日子，掺和你们那些大事做什么？”
“小老百姓”……楚元庆心底嗤笑，面上不显，眼神却带着深意在她脸上停留片刻。
一个能精准搭上柳家、让皇贵妃青眼相加的“小老百姓”？
这说法，骗鬼呢。
他压下心头翻涌的算计——将计就计，先把人骗回南梁！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想到这，他面上露出释然又带着点纵容的笑容。
“你这孩子，倒是顽皮。不过……”
他话锋又转，带着一丝看似随意的提醒和关切，“你当真要跟去？路途艰险，人心叵测，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这话半真半假，既是试探她的胆量，也是给她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凤吟心中嗤笑：卖我？就凭你？
一个凡人能卖得了筑基修士，那我这仙也白修了，趁早回家种红薯去！
她脸上扬起十足的自信，甚至带着点少年人的倨傲，摆摆手。
“放心吧，你能卖的了我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