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面前的女人，一脸的心事全摆在脸上。
这是他宠幸这女人的原因之一。
宫里有很多刚进宫的妃嫔，那些哪个不比贤贵妃年轻貌美。
可惜个个心思深沉。
唯有贤贵妃这些年来一如既往的单纯。
他几乎不用想，就能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
最主要的是，她知道自己愚蠢，却也从不掩饰。
这股纯真，是这深宫之中最缺少的。
所以他其实还是挺喜欢来这里的，轻松。
只是，这女人真跟杨家有牵扯？
他不愿相信自己被蒙骗了多年。
更不愿相信面前的女人比其她人还要深沉。
凤萧手指敲打着桌面，语气随意，仿佛就是随口一问。
“听底下的人说爱妃和杨家认识？”
柳玉春吃惊的瞪大了双眼。
“陛下怎么知道的？”
柳玉春不做任何掩饰的望着皇帝。
皇帝心下一沉。
就见柳玉春气呼呼的十分愤怒。
雕花窗棂间照出两人的影子，柳玉春葱白指尖绞着杏红帕子，神情之中恨不得撕碎了某人。
“那年臣妾初入京城...”她尾音裹着江南水汽般的颤意，满是愤怒。
“去慈安寺为爹爹祈福，偏就遇着山匪劫道，当时臣妾吓坏了.....”像是想到当年那一幕，柳玉春忽而轻笑的望着面前的男人。。
“您猜怎么着？”
皇帝转动着手中的扳指，不清不淡的“哦~“”了一声。
“杨老将军那柄虎头湛金枪挑开轿帘时，臣妾鬓边金步摇还在滴血呢。”
“差一点，差一点臣妾就没有机会遇着陛下，才有了臣妾的今日。”
皇帝摸着扳指的手一顿，伸手去拿桌上的茶盏，浅尝了一口，又放回了桌上，羊脂玉盏磕在紫檀案上发出清响，皇帝倾身时冕旒微动，让人看不清他的喜怒。
柳玉春仿佛是没看见似的，继续发泄着当年的不满。
“臣妾原想着知恩图报，端午送艾草、重阳赠茱萸。可杨家那位...”
一想到当年的情景，她恨不得生吃了那位。
柳玉春突然抓起案上青瓷盏猛灌一口茶，恶狠狠的怒骂了一句，“杨晚清那个坏女人，竟当臣妾要当她小娘！寒冬腊月里........”说到这她喉头有些哽咽，眼泪模糊了双眼委屈万分。
“趁着宴会，拉着臣妾去赏梅，那时臣妾满心欢喜，想着报恩，她却.....趁着赏梅无人看见，就将臣妾推进太液池......”
柳玉春一想到这事，哭的满脸委屈，委屈的让人心疼。
皇帝握住她发抖的手心，拍了拍她的手安抚了下。
“所以，这就是你们两人不对付的原因？”
柳玉春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泪珠滚过胭脂晕染的眼尾，她仰望着面前的男人，仿佛此时他就是她的天。
“陛下那日披着玄狐大氅疾奔而来仿若天神降临，您不顾寒冷，直接跳下水里将臣妾救了起来。可臣妾的身子...”
“呜呜呜呜呜.....”
柳玉春捂着帕子，难过的哭了起来。
皇帝自然知道这女人说的是什么话。
眼中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爱妃受苦了。”
“早知爱妃当年如此被欺负，朕当初定当会给爱妃讨个公道。”
柳玉春将脸埋在帕子里，满脸不屑。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想要杨家的支持，甚至不惜想要英雄救美，奈何人家杨晚清会点功夫，所以被推下去的是她。
否则，自己当初一个小小的五品官之女，怎么会抬入太子府。
被这男人冷落了多年。
不过也因此她也在太子府的后院活了下来。
杨晚清那个女人还是被皇帝赐给了这个男人。
她一直很好奇，按照那女人的性子，不可能会愿意嫁给当时已经有太子妃的太子当侧妃。
她实在是好奇，先帝明明跟老将军那样好，为何还是下了这样的一道圣旨。
除非是杨晚清喜欢这个男人。
柳玉春至今都不明白。
不过落水一事，上次她跟那女人吵架的时候，杨晚清才跟她说了实话。
她说她是感受到有什么暗器打了过来，她伸手想要拉她，不是推她。
一开始她还不信，直到那女人问她当时身上可有印记。
自然是有的。
小腿弯的地方有一道发紫的痕迹，那时候她以为是在水里磕的，因此恨了杨晚清多年。
如果不是那夜她发现陛下和嬷嬷的对话，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在陛下眼里，原来只是愚蠢，好利用。
就连她以为的自己不能有孕是因为那次的落水，实际也是因为她被人下了不能生育的药。
说不恨面前这个男人，也不可能。
可他是皇帝，自己一个依靠着他宠爱的女人，又能如何？
杨晚清那女人说她定会隐藏不住她内心的真实表情，可她柳玉春岂会是真正的傻子。
她十分清楚皇帝喜欢她哪一点，所以她便大方的给皇帝看她想要看到的一面。
不然这些年她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皇帝听着女人的哭泣，眉宇间有些不耐。
这事和他调查的没什么多大的出入。
倒也是说的过去。
想到这，他神情缓和了一点。
“爱妃可要出气，朕定会替你做主，狠狠的责罚她一顿。”
柳玉春不屑的撇了撇嘴，慢慢的拿着帕子可怜兮兮的擦了擦眼泪，天真的看向面前的男人。
“真的吗？”
“那陛下把那女人的依仗是十七皇子，过继给臣妾可好？”
“陛下放心，臣妾定会好好待他。”
皇帝脸色一黑。
柳玉春谄笑了一声，捏着手帕害怕的嘟囔。
“谁让她以为自己生了个儿子就了不起，每次讽刺臣妾是个不下蛋的母鸡，臣妾就是讨厌她，臣妾就是想要让她难受，让她不高兴，臣妾就高兴了。”
柳玉春说的话，越来越小，到最后更是没了底气。
她看了一眼皇帝，见他没生气，又委屈了起来。
“臣妾自从那次落水之后，便受了寒，再也不能有孕了，凭什么她这个始作俑者能当娘亲，臣妾却没了机会。\"
皇帝听到这话无奈的扶额。
是他想的太多了。
就这女人能有多大的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