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小六子心里咯噔一下，放慢了脚步，警惕地打量着前方。他记得五师姐说过这是“秘道”，但没说这秘道还带“年久失修、随时塌方”的属性啊！他小心翼翼地把玉佩往前探了探，微光向前延伸了几尺。
这一看，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前方的秘道，仿佛经历了一场小型地震！大片大片的石壁和穹顶坍塌下来，巨大的石块和断裂的钟乳石乱七八糟地堆叠在一起，形成一座难以逾越的“乱石山”，彻底堵死了向下的通道！碎石缝隙里，还不断有浑浊的泥水滴落下来，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瘆人。
“塌…塌了？！” 小六子傻眼了，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唯一的生路…断了？！他赶紧凑近乱石堆，借着玉佩的微光，焦急地上下左右打量着，希望能找到一条缝隙钻过去，或者绕过去。
然而，这坍塌堵得相当严实。巨大的石块犬牙交错，缝隙要么小得连只老鼠都钻不过去，要么就是深不见底的黑洞，看着就吓人。他试着用手推了推一块脸盆大小的石头，那石头纹丝不动，反而震落了不少碎石尘土，呛得他直咳嗽。
“完了完了完了…” 小六子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石阶上，刚刚鼓起来的那点凶狠劲儿瞬间泄了个干净，巨大的恐慌再次攫住了他，“出…出不去了？要…要被困死在这黑咕隆咚的耗子洞里了？饿死？渴死？还是被…被石头缝里钻出来的妖怪吃掉？” 越想越怕，刚刚擦干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小六子猛地甩甩头，强行把眼泪憋回去。他咬着牙站起来，再次凑近乱石堆，更加仔细地观察。玉佩的微光一寸寸扫过那些冰冷、湿滑、布满裂缝的岩石。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了乱石堆靠近右侧石壁的一个角落。
那里，几块巨大的落石斜斜地堆叠着，与山壁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约莫半人高的三角形空隙。空隙里面黑黢黢的，看不清情况，但隐约能感觉到有微弱的气流从里面吹出来，带着更浓重的湿气和一种…水流的声音？
哗…哗啦啦…
声音非常微弱，但在绝对寂静的环境里，却清晰地钻进了小六子的耳朵！
是水声！下面有水！有水流就可能有出路！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瞬间点燃了小六子！他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一振！也顾不上害怕了，手脚并用地就朝着那个三角形空隙爬了过去。
空隙不大，边缘都是尖锐的碎石和湿滑的苔藓。小六子先把玉佩伸进去探路，微光照亮了里面一小段——那似乎是一个被巨石挤压形成的、极其狭窄低矮的缝隙，斜斜地向下延伸，同样布满了碎石和湿泥，但那股水流声和气流感更明显了！
“有门儿！” 小六子心中一喜，也顾不得形象了，像条泥鳅一样，先把脑袋和上半身小心翼翼地探了进去，然后一点点往里蹭。狭窄的空间挤压着他，冰冷的岩石和湿泥蹭得他脸上、身上到处都是，破道袍更是被刮得嗤啦作响，又添了几道口子。他只能屏住呼吸，一点一点，艰难地往里挪动。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完全钻过了那道狭窄的缝隙。眼前豁然…并没有开朗，依旧是一片黑暗，但空间似乎比刚才塌方的地方稍微大了一点点。更重要的是，那“哗啦啦”的水流声变得清晰无比！就在脚下！
小六子扶着旁边冰冷的石壁，喘着粗气，小心翼翼地把玉佩往下照去。
微光所及，脚下不再是石阶，而是一片湿漉漉、布满鹅卵石和滑腻青苔的斜坡！斜坡陡峭地向下延伸，一直延伸到…一片涌动的、反射着玉佩幽光的、漆黑的水面！
一条地下暗河！
河水看起来湍急而冰冷，在黑暗中无声地奔涌着，散发出刺骨的寒意。水面距离他现在站立的斜坡边缘，大约还有一丈多高。
“河？” 小六子愣住了。他看看身后那几乎无法回头的狭窄缝隙，又看看脚下奔涌的冰冷暗河。这…就是出路？跳下去？游出去？
开什么玩笑！他林天生，清虚观小六子，根骨清奇、悟性通玄、运气逆天…唯独有一项短板是致命的——他！是！个！旱！鸭！子！
别说游了，他连狗刨都不会！小时候在后山灵泉池玩水，最深只敢到膝盖，还被三师姐云苓揪着耳朵拎出来训过好几次，说水火无情，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呸呸呸！乌鸦嘴！
看着那漆黑、湍急、深不见底的河水，小六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刚才的黑暗更让他恐惧！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紧紧贴住冰冷的石壁，小脸煞白，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又泄了大半。
“不…不行…跳下去会淹死的…肯定会的…” 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哭腔。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他。前有吃人河水，后有堵死退路，难道真要困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玉佩似乎感应到了他强烈的恐惧和绝望，那股温润的气息再次变得清晰而温暖，丝丝缕缕地顺着手臂蔓延上来，轻轻安抚着他狂跳的心脏。同时，左手心那块“清”字玉牌冰冷的触感，也无比真实地提醒着他：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咕噜噜…” 肚子再次发出响亮的抗议。
饥饿、寒冷、恐惧、疲惫…种种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小六子压垮。他颓然地靠着石壁滑坐下来，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像只被遗弃在寒风中的小兽。
“师…师姐…我…我该怎么办啊…” 他无助地低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比面对魔崽子还可怕！魔崽子还能用玉佩吓唬吓唬，这黑漆漆、冷冰冰、深不见底的河水…玉佩能当船用吗？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恐惧与求生欲疯狂拉锯之时——
咔嚓！
一声轻微的、却清晰无比的脆响，从他屁股底下传来！
“嗯？” 小六子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屁股下面的那块岩石…似乎…松动了？
他下意识地挪了挪屁股，想换个地方坐。
这一挪，坏事了！
只听“哗啦”一声！他屁股底下那块原本就被水流侵蚀、又被小六子体重压着的、布满裂缝的页岩，彻底碎裂崩塌！
“哇啊啊啊——！！！”
小六子只觉得脚下一空！一股巨大的失重感瞬间攫住了他！整个人像个被丢弃的破麻袋，连滚带爬，伴随着无数碎裂的岩石和湿滑的苔藓泥块，朝着下方那漆黑湍急的暗河水面，直直地坠落下去！
“噗通——！！！”
冰冷！
刺骨的冰冷瞬间包裹了全身！那感觉，就像被无数根冰针狠狠扎进了每一个毛孔！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腥咸冰冷的河水猛地灌进了他的口鼻！
“唔…咳咳…救…” 小六子瞬间慌了神！手脚毫无章法地疯狂乱蹬乱刨！身体像个秤砣一样直往下沉！冰冷的河水无情地淹没头顶，黑暗和窒息感如同巨手扼住了喉咙！死亡的恐惧瞬间压倒了一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也许是求生的本能！
也许是玉佩清辉的护持！
也许是被二师兄当沙包练“逍遥游”时挨揍挨出了肌肉记忆！
他那套被玄微老道评价为“惫怠跳脱、毫无正形”、被师兄师姐们戏称为“懒驴打滚”的“逍遥游”身法，在冰冷的河水中，竟然…被动激活了！
只见他下沉的身体，在冰冷湍急的水流冲击下，无意识地开始扭动、旋转、翻滚！动作极其怪异，毫无美感可言，像条被扔进开水里的泥鳅，又像喝醉了酒的猴子在跳大神！时而蜷缩如球，顺着水流卸力翻滚；时而又猛地伸展四肢，如同随波逐流的海草般摆动；时而又像个陀螺般打着旋儿…
没有固定的招式，没有刻意的发力，一切全凭身体对水流冲击的本能反应！怎么省力怎么来！怎么不被水呛到怎么来！怎么不被暗流卷进河底怎么来！
“噗哈——！” 混乱中，小六子的脑袋终于猛地冒出了水面！他贪婪地、剧烈地吸了一大口带着浓重水腥味的冰冷空气，随即又被一个浪头拍得灌了口水！
“咳咳咳！呕…” 他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拼命地划拉着四肢，试图保持浮在水面。那套怪异的“水中逍遥游”还在继续，虽然姿势难看至极，效率低得令人发指，但奇迹般地，他居然…没有沉底！像个顽强的不倒翁，在湍急冰冷的河水中沉沉浮浮，勉强维持着“头在水面上，鼻子能呼吸”的极限状态！
冰冷的河水像无数把小刀，切割着他的皮肤，带走他本就不多的热量。湍急的水流裹挟着他，像玩弄一片落叶，在黑暗的地下河道中飞速前进！他根本控制不了方向，只能被动地被水流带着，撞向冰冷的石壁，卷入湍急的漩涡边缘，又被抛出来…每一次撞击都让他痛得龇牙咧嘴，眼冒金星。
“救命啊——！咕噜噜…有…有没有人啊——！咳咳…水…水好冷啊——！” 小六子一边用他那套“溺水版逍遥游”拼命扑腾，一边扯着嗓子鬼哭狼嚎，声音在空旷幽暗的地下河道里回荡，显得无比凄惨和绝望。
回应他的，只有哗啦啦的湍急水声，和河道石壁冰冷的回音。
玉佩的清辉在冰冷的河水中显得更加微弱，只能勉强照亮周围翻滚的漆黑水花和偶尔掠过的、湿滑冰冷的岩石。他左手死死攥着那块“清”字玉牌，右手紧紧捂着胸口的玉佩，仿佛这是他在冰冷激流中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师…师姐…我…我好像…真的要变成水鬼了…” 小六子呛着水，意识因为寒冷和恐惧开始有些模糊，扑腾的动作也越来越无力。冰冷的河水无情地吞噬着他的体温和体力。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手脚都开始僵硬麻木的时候——
前方漆黑的河道似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不是玉佩的清辉，而是…一种自然的、带着水汽的微光？
同时，水流的速度似乎…更快了？隐隐能听到更响亮的轰鸣声？
小六子心中刚升起一丝渺茫的希望，下一秒，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裹挟着，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片微弱的光亮和越来越响的轰鸣声，加速冲去！
“等等！慢点！我…我还没准备好——哇啊啊啊！！！”
他的惨叫声被巨大的水流轰鸣彻底吞没！整个人如同被发射出去的炮弹，瞬间冲出了那片微弱的光源——那是一个隐藏在水面下的、巨大的河道出口！
眼前豁然开朗！刺目的光线让他瞬间闭上了眼睛！紧接着，就是更加剧烈的失重感！
轰——！！！
巨大的水声如同雷霆炸响！
小六子只觉得身体一轻，随即便是更加猛烈的撞击和冰冷河水的彻底包裹！他像个被顽童随手丢出的石子，从一处地下瀑布的顶端，被狂暴的水流狠狠地抛飞了出去，划出一道狼狈的抛物线，然后重重地砸进了下方一个更宽阔、更汹涌的水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