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那句“花孔雀比哭唧唧怨妇更有面子”的终极暴击，如同九天玄冰混合着星核碎片，狠狠砸在星尘老祖的灵魂上，砸得他眼冒金星，神魂震荡，连体内刚刚被抚平的伤势都隐隐有再次崩裂的迹象。
他瘫在床头，俊脸黑如锅底，眼神空洞地望着殿顶流转的星辉，仿佛灵魂已经出窍，只剩下一具被残酷现实掏空的躯壳。羞愤、委屈、绝望、自我怀疑……种种情绪如同狂暴的星尘风暴，在他识海里疯狂肆虐。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这个问题如同魔咒，在他混乱的脑海里反复盘旋，越来越响，越来越尖锐，最终冲破了所有理智的堤坝，化作一声带着血泪的、不甘到极点的嘶吼：
“我——不——明——白——！！！”
星尘老祖猛地坐直身体，那双曾经倾倒星海的桃花眼此刻布满了血丝，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盯住青岚那张清冷绝伦的脸庞：
“青岚！你告诉我！你清清楚楚地告诉我！”
他指着自己的脸，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这张脸！是星海公认的俊朗无俦！无数女修为之倾倒！它哪里让你不满意了？！是眼睛不够深邃？还是鼻子不够挺？还是说你觉得它太帅了让你有压力？！”
他又用力扯了扯身上那件虽然被弄干净、但依旧华丽得闪瞎人眼的星辰法袍（刚才情绪激动，封印都松动了，真身法袍若隐若现）：
“这身衣服！用的是最顶级的星辰碎片！由千面魔君亲自缝制！防御无双！流光溢彩！它哪里猥琐了？！是颜色太亮？还是花纹太繁复？！难道要本座穿粗布麻衣你才觉得顺眼？！”
他周身气息不受控制地鼓荡起来，属于顶级大能的威压丝丝缕缕地泄露：
“我的能力！星耀神宫之主！麾下强者如云！掌控亿万星辰！跺跺脚星海都要抖三抖！这难道不强吗？！在你眼里难道也是虚张声势？！”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拔高到近乎咆哮：
“我只是想给你看到最好的我！最强的我！最耀眼夺目的我！我只是想用我能想到的最完美的方式，站在你面前，告诉你，你当年救下的那颗尘埃，如今变成了星辰！他感激你！他……他倾慕你！他想把他拥有的一切美好都捧到你面前！”
他的声音陡然低落下去，充满了无边的困惑和一种溺水般的绝望：
“可为什么……为什么在你眼里……”
“这一切就变成了‘油腻’？变成了‘猥琐’？变成了‘不要脸’？！”
“我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我只是想靠近你！想跟你说话！想让你多看我一眼！为什么每一次！每一次都会搞砸？！都会让你觉得我轻浮、讨厌、像个甩不掉的麻烦？！”
星尘老祖赤红着眼，像个走投无路的孩子，对着他永远无法理解的“天敌”，发出了灵魂的质问：
“**青岚！你告诉我！我这张脸！我这身衣服！我这身修为！到底哪里让你看不顺眼？！**”
“**到底要怎么样？！到底要变成什么样子？！你才能……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跟我好好说句话？！**”
“才能让我和你之间……不变得那么……**困难**？！”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带着哭腔吼出来的。吼完之后，他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地靠在床头，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却死死地盯着青岚，固执地、绝望地，等待着一个答案。一个他可能永远无法理解，却执着地想要得到的答案。
整个静心苑，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柳师叔和赵岩等人已经完全石化了。他们感觉自己仿佛在围观一场超越理解范畴的、关于“审美”和“沟通”的星际级灾难。老祖的控诉听起来如此悲壮（？）又如此荒谬，宗主的沉默则如同深不可测的寒渊。
青岚依旧站在那里，清冷如月。
星尘老祖那歇斯底里的控诉，如同狂风暴雨般冲击着她。那些华丽的辞藻，那些关于容貌、财富、力量的炫耀，那些充满委屈和不甘的质问……在她耳中，却自动过滤、剥离、最终只剩下最核心、最本质的东西。
她的目光，平静地、毫无波澜地，迎上星尘老祖那双充满血丝、固执等待答案的眼睛。
然后，她开口了。
声音依旧清冷，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刺骨的寒意，反而有一种……**看透本质后的平淡**。
“星尘老祖。”
她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你的脸，尚可。”
“你的法袍，尚可。”
“你的修为，尚可。”
三个“尚可”，如同三盆冷水，浇在星尘老祖那熊熊燃烧的委屈之火上，让他瞬间懵了。尚可？只是……尚可？！不是丑陋？不是猥琐？不是虚张声势？
“但是，”青岚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直指灵魂的力量，“这些，从来都不是重点。”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星尘老祖所有华丽的外壳：
“你的问题，不在于你拥有什么。”
“而在于……”
“你**太在意**你拥有什么。”
“并且，你**迫不及待地想要用它们来证明什么**。”
星尘老祖愣住了。
青岚的声音如同冰泉流淌，清晰地剖析着：
“你每一次出现，都像一场精心策划的展览。你展览你的容貌，展览你的财富，展览你的力量，展览你所谓的‘深情’……你所有的行为，所有的语言，甚至每一个眼神，都在无声地呐喊：‘看！我多帅！我多有钱！我多强！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快看我！快认可我！快爱上我！’”
她微微蹙眉，毫不掩饰语气中的一丝……**疲惫**：
“这种刻意的、充满目的性的、恨不得把‘我很优秀’刻在脑门上的展示欲……”
“这种将‘倾慕’等同于‘物质堆砌’和‘自我炫耀’的肤浅逻辑……”
“这种不顾对方感受、只执着于‘我’要如何‘表现’的自恋与焦虑……”
“**才是令人不适的根源。**”
“**才是‘油腻感’的源头。**”
她看着星尘老祖那逐渐变得茫然和呆滞的眼神，给出了最终的总结：
“与我交流，不需要你变成什么特定的样子。”
“更不需要你用星辰、法袍或者修为来铺路。”
“只需要……”
青岚顿了顿，清冷的眸光第一次，极其短暂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近乎叹息的情绪，仿佛穿透了眼前这个抓狂的老祖，看到了两百年前星陨绝地那个只剩下纯粹求生意志的破碎灵魂：
“**做你自己。**”
“那个……**两百年前，在星陨绝地，除了‘活下去’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想不了**的……”
“**最真实的你自己。**”
说完，青岚不再看星尘老祖那彻底石化、仿佛世界观崩塌的表情，转身对柳师叔淡淡吩咐：“他伤势无碍了。送客。”
然后，月白色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月光，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口，留下静心苑内一片死寂，和一个被“做你自己”四个字砸得魂飞天外的星尘老祖。
做……我自己？
那个像死狗一样烂在星骸上、除了痛和恨什么都感觉不到的……自己？
那个……最真实的……自己？
星尘老祖呆呆地坐在床上，眼神空洞。
华丽的面具被彻底撕碎。
精心构筑的堡垒被一针见血地洞穿。
他引以为傲的一切，在青岚眼中，都只是“尚可”和“证明欲”的载体。
他所有的挣扎、表演、痛苦……原来在对方眼里，都只是……**用力过猛的油腻**？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好像……真的……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
而此刻，走出静心苑的青岚，脚步似乎……比来时，慢了那么一丝丝。
清冷的月光洒在她身上。
她微微侧头，望向星海深处某个方向——那是星陨绝地的方向。
清冷的眸子里，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轻轻荡开。
那个只剩下纯粹求生意志的……灵魂吗？
她无声地低语：
“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