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虚某处密林深处,夜色如墨,万物皆寂。树影间浮动着幽蓝的星辉,风卷过落叶,带出一种诡静的呼吸声。秦宇盘坐在岩石上,双目微阖,周身灵息平稳,泯光静立一旁,背影若夜色化形,黑辉长发流动着无声的湮光。忽然——秦宇眉心微跳,一道细微的空间震荡传入感知。
他睁开眼,眼中映出深邃的星光:“……有气息在靠近。”
泯光的瞳孔一缩,双瞳中黑辉流转:“速度极快,但气息紊乱,不像敌袭,更像是——逃命。”
风声骤起。密林尽头的枝叶在一瞬间被撕开,一道染血的身影跌落地面,带着断裂的空间涟漪滚了数丈才停下。那人披着混沌光羽,半身是血,气息混乱至极。
“——是……混沌一宫的南瑶!”秦宇起身,目光一凝。
泯光的视线落在南瑶手中,那一刻,连虚空都似乎被那物的光辉照得颤抖。她语气骤沉:“不对……她手上拿着的——是圣辉无极。”
圣辉的光如同撕裂夜的黎明,照亮整片森林。那是一种超越存在的辉芒,连周围的树影都被削去色彩,只余黑白。
南瑶挣扎着抬头,眼中血丝与泪光交织。她看清面前的秦宇与泯光,神情中浮现出一抹复杂的惊讶与解脱:“秦……秦公子……救命……他们……修罗神殿的人,还有……天煞盟的……他们要抢走……我手中的圣辉无极……”
她的声音颤抖,气息断续。话未说完,整个人已踉跄着向前扑倒,被秦宇一手扶住。她胸口的伤口极深,衣衫被圣辉反光映得通透,气息若隐若现。
秦宇目光一沉,掌心灵息涌动,温柔地将一股湮源之力注入她体内,稳定她的气脉:“别说话,先稳住伤势。”
泯光上前半步,黑辉衣摆轻扬,她的瞳孔中闪烁着冷芒与杀意:“天煞盟与修罗神殿的人——已经追到这片域界了吗?”
南瑶艰难点头,泪水夹着血痕滑落:“他们……就在我身后不远……就到了……”
话音未落,整个密林外传来低沉的轰鸣。天地震荡,血色气流在地平线弥漫开来,一道接一道的空间裂痕撕裂空气,伴随着怒吼与狩杀咆哮——修罗神殿与天煞盟的追兵,已经逼近!
泯光的黑辉长发无风自起,她的双瞳中浮现无光湮辉,空间在她脚下缓缓塌陷。
秦宇抬头望向那片撕裂的天幕,眼中光冷如刃,缓缓开口:“看来……这一次,我们要替混沌一宫收一笔血债了。”
泯光嘴角微抿,声音冰冷得如无声的死亡之音:“那便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湮灭。”
圣辉无极的光芒在南瑶掌心闪耀,而林外的血色杀机,正一点点逼近。
追杀者如潮而至,湮虚密林的夜色在他们踏入的一瞬间被撕裂成刀锋。天煞盟的十八名修者列阵而来,裹挟着寒冷的血光与铁锈味的杀机;其中既有湮曦境初阶的狂刃,也有绝观境极致的恐怖存在,他们目光如锋,像要把这一片林海都割成碎片。紧随其后的,是修罗神殿三位湮曦境至臻——他们的气息像黑色岩浆在地底翻涌,踏步之间,周围的时间都像被磨平了棱角,带着无法挣脱的压迫感。
为首的天煞盟人唇角一勾,冷冷道:“是你。”那声音落下,像是在下最后一道判决。旁侧一名年轻些的盟中人向修罗的长者敬礼禀报,声色带怒:“禀前辈,此人与我九联帮有血海深仇,绝不能让他逃走。”
修罗长者淡然一笑,笑里藏刀:“呵呵,冤家路窄。小子,将你身后那女子交出来,否则我让你死无全尸。”他的话像一把沉重的锚,落在每个人的胸口,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秦宇抬下眼帘,面容冷淡却不露半点慌乱。他侧过身,像是不屑回答那句威胁,语气却淡淡带笑:“痴人说梦。”他的声音低而稳,像黑夜里的一记钟声,回荡在树海间。
天煞盟一名豪壮之人怒喝:“小子,今日无论如何都由不得你,你必死无疑!”
秦宇噙笑,笑意里却藏着如刃的寒光:“呵呵,这不是九联帮的狗腿子天煞盟嘛。乱狗叫什么。”他这句话像一枚投向平静水面的石子,激起了不可收束的波澜——在这种场合,讥讽等同于赤裸的宣战。
话音未落,厮杀便已无法避免。修罗神殿的三位至臻同时动了,气势如同三座突起的黑山压来。第一位至臻长者双掌合十,掌心凝成血色火轮,低喝一声,身形化为血狱中的巨影,向秦宇碾压而来;第二位则掀起地面狂澜,修罗影刃在虚空中裂出无数断边,像血河从天而降;第三位缓缓举起一柄古朴长戟,戟尖凝出幽蓝光纹,直指秦宇咽喉,周围的空气像被他的意志攥紧。
天煞盟十八人也分作几线,圈定包抄之势。盾墙般的群狼阵形逼得南瑶踉跄,而几名极地修者则快如毒蛇,企图从侧翼取走圣辉无极。
秦宇没有立刻接招。他眼神里有淡然的寒澈,指尖轻抚寂源无垢剑的剑柄,剑鞘上残留的光纹在暗处蠢动。他没有挥剑先发,而是缓缓吐出一句话:“若要斩杀,就来正面斩。别在背后当群狼。”
话落之处,一股无形的气机在他周身绽开,像是夜幕被一圈更深的黑色压下——那是绝观之境特有的“无观”气场,令周围的观感被吞没,气息被压制,神识难以捕捉。天煞盟的几名湮曦初阶顿时感到头重脚轻,视线像被雾霭吞没,脚下步伐差点错乱。修罗的长者脸色微变,显出惊诧:绝观之人竟能在此刻施展出这种压迫?
在他意识微动的瞬间,秦宇拔出剑,剑光不是普通的寒芒,而像一道不存在的断裂,一念斩断了空间的名片。寂源无垢剑一出,整个密林都像被划开了一道缝隙,空气在裂隙两侧呼啸。秦宇没有浪费时机,他以“寂源无垢剑·无因幻灭剑”的剑意为轴,第一剑斩向最接近的一位湮曦至臻。
那一剑既非单纯的力道,也不是普通的法则冲击,而是以“否定存在的起点”贯穿目标。剑刃触及的瞬间,第一位至臻的肉身并未瞬间消散,而是被一道寒冷的逻辑锥刺中,时间的纹理在其身上扭曲,存在的条线在那一刻抽离,他双眸突兀地放大,像是看见了自己不存在的未来。巨大的痛楚与错愕并存,他发出一声撕裂的怒吼,随后仿佛被抽出了本体,倒飞数丈,血雾中逐渐化为散碎的镜影,像是被从这条叙事线上挖走了一个注释。同列的天煞盟修者惊骇交加,谁也没料到秦宇一剑竟能将至臻震得如此。
然而杀机并未因此平息。修罗的第二位长者怒喝,神识如裂帛,催动了他们的终极秘术——修罗界域。他口中念出古老的咒语,四周顿时化为血色修罗影海,影海中的修罗臂膀化作无尽的斩影,向秦宇撕扯而来。那景象如同北冥崩塌,带着血气与撕裂的节奏,每一步都像在敲碎生命的锣鼓。
泯光没有迟疑,她像一团夜色里的暗星,步履轻盈而致命。黑辉自她周身流动,眸中浮现湮辉终律的微光。她没有直接出手去斩杀,而是以“湮命辉引·星裁终始”的力量,悄然拉拽那股修罗影海的命轨线。她的动作极简:一指划空,指尖的黑光像一粒落定的星,瞬即把修罗影海的命轨压缩成一个点,然后以她新觉醒的力道反卷回去,令那些向秦宇扑来的修罗斩影在瞬间自相湮灭,像孤立的笔触被擦除般无痕。
这两股力量交织,瞬间将双方推入一个超越常人的对撞。树木倒塌,落叶化作刀片在空中旋转;时间被拉伸又压缩,像被人用无形的弦反复拨动。战场化为一部无声的末日序曲,观者的心脏也被按下了暂停键。天煞盟的人面色大变,他们未曾想过,眼前这对看似孤立的青年竟有能力在短短数息之间对峙住湮曦至臻。
修罗神殿的一位至臻被秦宇的第一剑震退,另一位见机行事,施出压制性的血锚:血锚一落,地面被标记为血域,所有踏入者的气息便被牵引成为固定曲线,难以脱身。南瑶被逼得后退几步,脸色苍白,但她手中圣辉无极的光芒却越发见亮,像是有意志在支撑她的身体。
秦宇见局势拉扯,转瞬之间运转心神,天灭·霸皇绝典在他印诀中呼应,剑势骤增为三重轮唱:第一重为斩断对方的攻击轨迹,第二重为抹除其行动记忆,第三重为强行压制其叙事线。那三重剑势交织成一个缠绕的光环,像是巨轮碾过,带起了天地间的尘与光。
修罗强者至臻竭尽全力撕出血色影域,天煞盟密集列阵步步逼近,南瑶在两股夹击中几乎要被压垮;泯光与秦宇则像两柄冷刃,在夹缝中往复斩断每一次越界的杀机。汗血、光粉、时间的裂隙交织,所有目光都被这场现实与逻辑的冲撞牢牢吸引。
终于,随着一记惊天地的斩响,秦宇以“天灭·霸皇绝典·寂源·创灭共鸣”的力道压下,他的剑像一条撕裂叙事的黑线,贯穿了那位最猛的湮曦至臻的防御核。被击中的修者发出不可置信的低吟,仿佛在意识被剥离之前回想起了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然后身体化作无数灰烬般的碎片,连同一段段被绑定的叙事链条一并崩塌。剩余的天煞盟修者见状心惊,又见修罗长者也被压制,顿时怒火转为退意。有人犹豫,有人怒吼,但更多人开始计算:当前形势已不宜滞留。
就在此刻,南瑶被秦宇与泯光合力护住,泯光以新生的湮光之力在她周身织出一层“无光护罩”,那护罩像是无色的镜面,将外来的意志折返。秦宇低喝一声,抱起仍在昏迷的南瑶,脚下一踏,带着泯光化作一道残影,向林深处疾退。后方,天煞盟和修罗神殿的残军犹豫着是否继续追击,但最终,在见到己方几位长老的状态与阵亡之象后,还是纷纷选择撤退——他们的目的并非与一个未知的绝观之人硬拼到自损一半,而是收缩战线,保留实力以便日后再图。
密林中回荡着残破的呼号与未消的血光,落叶上沾着星点般的残影。秦宇护着南瑶,泯光并肩而立,目光如寒潭。她们的背影在幽蓝的夜色里拉长,像两把由黑与光编织的刀刃,向着未知与更大的风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