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制衣厂巨大的缝纫车间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女工们依旧在流水线上忙碌，但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一丝不安。
车间中央的空地上，搭建起了一个临时的展示台。台上没有模特，只挂着几件成衣。
沈浪站在台前，身边是厂主和几位管理层。台下是数百名停下手头工作的女工。
“大家辛苦了！”沈浪的声音通过简易扩音器传遍车间，“我知道，最近订单量有波动，大家心里可能有些不踏实。”
台下响起细微的议论声。
“今天，不是来给大家画饼的。”沈浪话锋一转，指向展示台上挂着的几件衣服。那既不是她们惯常生产的大路货t恤牛仔裤，也不是艳俗的舞台服，而是几款设计简洁大方、用料明显更扎实、做工也更考究的衬衫、连衣裙和夹克。风格融合了时下流行的欧美元素，但剪裁更贴合亚洲人身形，细节处也透着一股实用主义的利落感。
“这是我们‘飞鱼’品牌的第一批样衣！”沈浪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飞鱼’，就是我们自己的牌子！以后，这个车间，不再只是给鬼佬做代工！我们要做自己的衣服，卖给我们自己人，卖给整个东南亚！”
人群一阵骚动。做自己的牌子？这超出了大部分女工的认知范围。
“这几款，就是我们的起点！”沈浪拿起一件浅蓝色的女式衬衫，“面料，是我们和本地供应商新开发的混纺料，比纯棉挺括，不易皱，透气性还好！成本比进口料子低三成！设计，是我们请人专门做的，适合上班，也适合逛街！做工，”他指着衬衫的领口和袖口，“要求比代工单更高！线头？不允许！走线歪斜？返工！”
他放下衬衫，目光扫过台下：“我知道，要求高了，一开始可能不习惯，可能慢。但是！”他加重了语气，“从这批‘飞鱼’开始，计件工资，上浮百分之二十！质量达标、效率高的，额外有奖金！”
“百分之二十？”台下顿时炸开了锅！这几乎是她们现在收入的三分之一增幅！
“而且，”沈浪的声音压过议论，“这只是开始！‘飞鱼’做起来，我们会有更多款式，更高端的系列！做得好的，有机会晋升去中环的‘东方雅集’工坊学习更高阶的手艺！那里一个扣子缝制的工钱，可能比你在这里干一天还多！”
金钱的激励和看得见的上升通道，瞬间点燃了女工们的热情。原本的疑虑和不安被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取代。谁不想多赚钱？谁不想学更厉害的手艺？谁不想做自己看得上眼的衣服？
“沈老板，我们做！”
“对！做自己的牌子！”
“保证把线走直！”
“……”
呼喊声此起彼伏，车间的气氛被彻底点燃。
厂长看着群情激昂的女工，又看看台上那几件代表着新方向的“飞鱼”样衣，心中五味杂陈，但更多的是看到生机的激动。
代工的路越走越窄，沈浪这是硬生生用魄力和真金白银，在荆棘丛中劈开了一条新路！
日本，东京，三菱电机总部大楼顶层会议室。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海。
一份来自香江的详细报告摊在会议桌上，旁边还附着一张清晰的照片——佐藤健一郎穿着印有“香江环球电器”LoGo的工装，正在一个设备简陋但人员专注的车间里，指导工人组装一台粗糙的压缩机原型机。
“八嘎！”一位头发花白的高层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跳起，“佐藤这个叛徒！还有那个沈浪！他们竟敢…竟敢真的在仿制我们的压缩机！”
“不仅仅是佐藤，”另一位高层脸色铁青，指着报告，“名单上的山本和铃木，也递交了辞呈，目的地同样是香江！我们的技术研发部，正在被他们用肮脏的金钱腐蚀！”
“技术授权谈判必须立刻终止！”第三位高层厉声道，“这已经不是合作，是赤裸裸的盗窃和挑衅！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
“代价？”坐在主位、一直沉默的社长木村雄一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终止谈判，就能阻止他们了吗？”他拿起那张佐藤在香江车间的照片，眼神凶狠，“看看这个环境…简陋，野蛮…但他们有一样东西我们没有的。”
众人看向他。
“不顾一切的决心和…速度。”木村雄一的手指重重戳在照片上，“他们不在乎规则，不在乎体面，甚至不在乎第一代产品有多粗糙。他们在抢时间，用我们难以想象的速度在追赶。”
他放下照片，扫视全场，“制裁、施压、法律手段，都要用。但最根本的，是我们自己！”
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如同惊雷在会议室炸响，“加快新一代节能冰箱的研发进度！成本控制部门给我拿出更激进的方案！销售部，给我盯死东南亚市场！尤其是香江！我要让那个狂妄的沈浪知道，技术的鸿沟，不是靠挖几个人、砸一点钱就能填平的！三菱的尊严，要用实力碾碎他们！”
会议室里一片肃静。三菱这头沉睡的巨兽，终于被来自香江的“野蛮人”彻底激怒，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香江，沈浪家电公司的办公室。
他刚刚听完来自东京的线报，关于三菱高层的震怒和可能的反制措施。
他走到窗边，望着维多利亚港对岸中环璀璨的灯火，那里有刚刚崭露头角的“东方雅集”，也有无数虎视眈眈的对手。
冰箱压缩机实验室里，那台噪音巨大却顽强运转着的原型机轰鸣声，仿佛穿透楼层隐隐传来。
沈浪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嘴角却勾起一抹近乎狂野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