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霆深跪在青石板上,天空下着鹅毛细雪。
他身上只穿了件单薄衬衫,黑色的料子早被雪水浸得发沉,贴在单薄的肩头,连脊梁骨的轮廓都隐约能看见。
乔清越看着雪中的男人,满眼心疼,她哀求身边的于鸿申:“于爷爷,您就饶了周大哥这一次吧!他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
于鸿申抬眼望着跪在地上的人,“你知道错了吗?”
周霆深缓缓抬头,眼底爬满了交错的红血丝,噪音沙哑且难听:“师傅,我只是想替妹妹报仇而已…… 为什么连这么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我……”
于鸿申猛地拍案而起,案上的精致瓷茶碗被震得哐当作响。
他扬手就将一封信狠狠甩在周霆深脸上,信纸擦着他的脸颊划过,“你给我捡起来好好看看!你豁出性命要报的仇,到底值不值得!”
周霆深僵在原地,目光落向掉在脚边的信封,只一眼瞥见那熟悉的娟秀字迹时,瞳孔便骤然紧缩,连呼吸都滞了一瞬。
那是林若初的字。
周霆深颤抖地伸出手捡起那封信。
那天,他要是狠下心挟持林若初,便能轻易拿捏住陆谨川,取他性命更是轻而易举。可他终究没那么做。
他始终觉得,他跟陆谨川的恩怨不该牵扯到她。
她已经够讨厌他了,他实在承受不住,再从她眼里看到半分恨意。
周霆深看着手中的信,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打开了它。
薄薄一张纸,在他手里却仿佛有千斤重。
他屏住呼吸读完最后一个字,大脑一片空白,他愣在那里,任风雪肆意地拍打他的脸颊,将他的头发、肩头都染成一片雪白。
原来妹妹的死,藏着他从未知晓的隐情……
不,应该说,他知情。
只是,他从未相信过苏雨荷的话,他始终觉得,他的妹妹虽然刁蛮任性,但她始终是善良的。
可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去伤害跟她无仇无怨的人……
还以那种残忍的方式……
这还是他的妹妹吗……
他不想相信,可信里除了信之外,还有林若初给出了一系列证据,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件事。
他的妹妹就是那么卑劣的人……
这么说来,他给她报仇,不过是一场笑话……
她害得那名叫江玉婷的护士那么惨,如今她妹妹受到的惩罚都是罪有应得的……
他蓦然想起苏雨荷对他的辱骂。
“你以为你妹妹多纯洁善良?她故意买通白超声把江玉婷拐进大山,你可知道江玉婷在大山里经历过什么吗?”
“殴打、辱骂、被拴狗链、衣不蔽体等,这些都是你妹妹周浅棠亲手策划的!”
“换作是你,你能不恨?我儿子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我儿子折磨她,那是罪有应得!”
于鸿申看周霆深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叹了一口气,“你妹妹的事情,是她自作自受,怪不了任何人,霆深,你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人,我不想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
是,师父,我知道错了。周霆深沉默地垂下头。
是啊。
从一开始她妹妹就开始对陆谨川死缠烂打,到后来又用手段嫁给厉宝京,甚至不惜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同志。
这到底是为什么,周霆深大概明白了。
从小周浅棠就很偏执,对于想要的东西,想方设法都要得到。
那时他没当回事,只觉她是自己唯一的妹妹,做哥哥的,护着她、顺着她是本分。
她抢了别家孩子的糖,他替她善后;她看中别人的衣饰,哭闹着非要,他便重金买来。
现在想来,是他无底线的宠溺,喂大了她的偏执,磨掉了她的底线,是他亲手把她推上了万劫不复的路。
是他的错!
最该死的人应该是他。
可惜,他现在明白,一切都晚了。
他的妹妹再也回不来了……
于鸿申瞧着周霆脸色惨白的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走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声音沉缓:“你能认清楚这错,就不算晚。往后啊,那些恩怨仇恨都该搁一搁了,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重新开始。”
周霆深喉结滚了滚,半晌,才对着于鸿申,重重地点下了头。
于鸿申见他点头,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他抬手拍了拍周霆深的胳膊,没再多说什么,有些话点到即止就可以了。
他想到有些事情还需要自己去处理,便转身离开了。
见于鸿申的身影彻底消失,乔清越立刻朝保姆使了个眼色,让她把备好的大衣披上周霆深的肩头。
指尖触到他微凉的衣料,她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心疼:“周大哥,我虽不知你究竟遇上了什么难事,可你万万不能这般作贱自己的身子。小棠若是在天有灵,也定然不愿看到你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周霆深抬眸望进乔清越满是担忧的眼底,那点暖意像极了暗夜里快要熄灭的光。
他鬼使神差般伸手,一把攥紧她的手,“清越,我们结婚吧。”
乔清越满脸惊喜,“周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对,我们下周回港城举行婚礼吧。”
“好哇。”
……
几天后,林若初正在与陆谨川在床上造娃,就收到了警卫员送过来一封信。
打开一看,原来是周霆深写得一封道歉信。
信上的内容,一半是道歉,一半是藏了数年未敢宣之于口的告白。
周霆深将他对她所有的暗恋,都封存在了这薄薄的纸页里,本是想给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画上一个体面的句号。
可他没料到,这封信却彻底惹恼了陆谨川。
男人的脸色瞬间沉得像墨,二话不说便将她拽进卧室,做了一遍又一遍,根本不肯停歇。
林若初察觉到他未做任何防护,指尖都在发颤,慌忙去推拒:“戴那个,快戴那个。”
陆谨川却俯身咬住她的耳垂,气息灼热地喷洒在脖颈间,声音既沙哑又性感:“老婆,我都三十了,是不是该给小七生个弟弟啊?”
林若初思考了一下就答应了。
确实,是时候要个小孩了。
陆谨川见林若初松了口,眼底瞬间迸发出灼人的光,整个人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他俯身将她紧紧圈进怀里,手却开始不老实起来了:“呼呼,就知道老婆最疼我,我们继续吧。”
等等,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没有啊,不记得,那肯定是不重要的事。”
什么事都没他生孩子来的重要。
此刻,育红班的老师牵着小黄鸦的小手站在大门口不停张望,”小七,你昨天没告诉你爸妈吗?今天要提前来接吗?”
“告诉了呀。”
“那怎么没来?”
“在造小孩呢。”小黄鸦一脸淡定。
“啊?”老师大跌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