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仁和医院神经外科值班室。
卓倾城摘下眼镜,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他疲惫的脸上,病历档案堆了半尺高。连续三台急诊手术让他的白大褂后背浸透了汗水,此刻正黏腻地贴在脊梁上。
走廊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他皱眉推门而出——
“那老东西又开始了。”护士小林翻了个白眼,指向37床,“非说看见杀人案,吓得护工都不敢靠近。”
VIp病房里,一个满身酒气的老头正抓着年轻护工的手腕胡言乱语,口水喷了对方一脸:“血喷得老高!我亲眼看见的!那女挨了七刀还在跑……”
卓倾城的眼神骤然锐利。他接过护士手中的病历本——周德昌,67岁,阿尔茨海默症患者,职业一栏写着“曾任职于圣玛丽安医院后勤部主任。”
圣玛丽安医院。这个名称让卓倾城后颈的汗毛微微竖起——那是二十一年前突然关闭的私立医院,也是贺兰纪香母亲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
“周伯,”卓倾城挂着听诊器走近,声音温和得不像话,顺手将瑟瑟发抖的护工挡在身后,“您说的女人长什么样?”
老头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穿......湖蓝色旗袍……”他枯瘦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戴着一条红色翡翠蝴蝶项链,跑起来一晃一晃的……”
卓倾城的指尖猛地一颤。红蝴蝶——贺兰纪香母亲失踪前最后戴的项链,他曾在贺兰纪香珍藏的老照片上见过。
“什么时候的事?”卓倾城不动声色地按住老人颤抖的手腕,指腹搭在跳动的脉搏上。
“1999年……6月17号……”老头突然压低声音,酒臭的热气喷在卓倾城耳边,“圣玛丽安负三层……他们要杀她灭口……”
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老人的心率飙到140。卓倾城迅速注射了镇静剂,看着周德昌渐渐陷入昏睡,布满老年斑的脸上还凝固着惊恐的表情。
洗手间隔间里,卓倾城按下智能手表的加密通讯键。表盘蓝光闪烁三下,传来轻微的电流杂音。
“说。”通讯器那头,丰苍胤的声音冷得像手术刀。
“阿胤,圣玛丽安医院可能有关键线索。\"卓倾城压低声音,将水龙头开到最大掩盖说话声,“有个老护工提到21年前的凶杀案,受害者特征……”
“红蝴蝶项链。”通讯器那头突然插入贺兰纪香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带着危险的颤音,“具体位置?”
“负三层旧档案室,但……”卓倾城突然噤声。
门外传来皮鞋碾过水渍的声音,节奏规律得令人毛骨悚然——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才会有的步频。更诡异的是,脚步声在他的隔间前停顿了两秒,又继续向前。
“有人盯上我了。”卓倾城迅速冲水,在雾气氤氲的镜面上划了个“7”字暗号——这是他们约定的紧急信号,“建议启用b计划。”
城郊废弃修车厂内,顾清羽盯着暗网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唇角越扬越高。作为“黑礁”组织亚太区情报主管,她最喜欢看猎物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走进陷阱。
【目标:仁和医院神经外科医生卓倾城
价格:200万比特币
要求:制造医疗事故假象
时限:24小时】
“便宜他了。”顾清羽舔了舔虎牙,这个有着娃娃脸的男人是组织最年轻的行动组长。他身后阴影里走出三个戴口罩的男人,白大褂下隐约露出枪械轮廓。
“记住,”顾清羽抛过去一张卓倾城的证件照,照片上的医生戴着金丝眼镜,眼神锐利如鹰,“要看起来像……麻醉过量。”
上午九点,第三手术室。
卓倾城刷手时总觉得后颈发凉。昨晚那个诡异的脚步声让他整夜未眠,此刻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更奇怪的是,今天的巡回护士是新来的,口罩戴得严严实实,递器械时他注意到对方指尖有厚重的枪茧。
“利多卡因。”他伸手,却接到一支没有标签的针剂。
麻醉师的位置上坐着个陌生男人,正似笑非笑地调整呼吸机参数。卓倾城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些人甚至懒得伪装专业,麻醉师脖子上露出的黑色纹身分明是“黑礁”组织的标志。
“病人血氧骤降!”监护仪突然尖啸。
卓倾城猛地扯下手术帽,银光闪闪的手术剪抵在假麻醉师颈动脉上:“谁派你们来的?”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右手纹丝不动。
“医生杀人了!”假护士尖叫着按下警报器。混乱中,卓倾城看见无影灯反射里,有人正举起消音手枪——
“砰!”
子弹击碎手术灯的同时,卓倾城一个侧滚翻撞开应急门。走廊监控探头全部诡异地转向墙壁,显然有人黑了系统。他扯下白大褂扔进垃圾桶,露出早就穿好的便装,刷卡进入员工电梯直奔负二层。
负三层档案室的门锁锈死了二十年。医院流传的怪谈说,1999年夏天那里发生过化学泄漏,整层楼都被封存。但卓倾城知道真相往往比传说更黑暗。
他用手术刀撬开通风管道盖板,灰尘呛得他眼眶发红。狭窄的金属管道内,他的肩膀摩擦着两侧管壁,手肘和膝盖很快磨出血痕。爬行十五米后,他踢开另一端的盖板,落入一片漆黑。
成排的铁柜像墓碑般矗立在黑暗里,手机电筒的光束照出空气中漂浮的尘埃。最角落的柜子标签被人为刮花,锁孔里凝固着可疑的黑色物质——是血迹氧化后的颜色。
“找到了。”
卓倾城用手术刀撬开柜锁,铁柜里只有一份泛黄的病历:
【患者:贺兰灵
入院时间:1999.06.17 03:17
诊断:七处刀伤伴神经毒素中毒
主治医师:南xx(签名被污渍掩盖)】
附页照片上,染血的旗袍女子躺在担架上。照片一角,半个模糊的背影正在推走担架——那人白大褂下露出枪套轮廓。
卓倾城的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加密信息跳出:
【阿胤:南宫蝶被绑。对方要档案换人。别回复,你手机被监听了。】
几乎同时,档案室门口传来金属门锁转动的声音。卓倾城迅速将病历塞进内袋,闪身躲进最近的档案柜缝隙。黑暗中,他摸到柜子背面贴着一张发黄的照片——是年轻时的周德昌与另一个男人的合影,背景正是这间档案室,日期显示1999年6月16日。
他轻轻翻过照片,背面用褪色的笔迹写着:【林教授说得对,“黑礁”比我们想象的更可怕。她没死,但比死更痛苦——周】
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光束扫过卓倾城藏身的柜子。他屏住呼吸,手指悄悄摸向手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