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里还是人山人海,乡民们七嘴八舌地提供之前桥梁建工的相关线索,好几个案桌前都派了人记录。
她走进,那文书上写着,何时、何地、江氏承办人名谁、有何疑点、有何赃物、有何证人、在何处等。
过了一会,有人从里面出来是赵琰,旁边还跟着严拳。
俞画棠往后面的案桌边靠去,隐没自己的身影。
她只是作为百姓想来看看,还是不要被他看见好。
两人边说边往这边走,等临近时,她听见严拳说,“如今江氏已经招认罪行,也将江州牧拱了出来。只要等来朝廷的诏令,大人就可以去审问了,在此之前需要将福州牵涉的相关官员记录在案吗?”
“先记个名字,暂时不审问。等江花相伏法再说。”
严拳也点头,“大人,刚刚有个小民提议可以找些良民协助查找证据,百姓对有些地形和藏赃款的地方更熟悉。这样一来我们办案的速度也快。”
赵琰听后也赞同,“我忙着江州牧了,还真没想到,这方法可行,你去办吧。”
“行。”
等两人走远,俞画棠才回到刚才的位置,看来严拳已经投诚,心里也知赵琰的想法,为官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见不得人的事,只要无伤大雅,愿意助力,都是可以用的。
既然他不打算追究严拳和何典史的过错,那泉州的所有官员自然会以他马首是瞻,公事进展都会顺利。
她转身回了小院,到家没过一会,隔壁的许婆婆来说,“今天一大早,我好像看见那个叫百里的。只是我有些眼花,不太确定,他站了一会,就走了。”
俞画棠笑着回,“婆婆怎么还关心百里了。”
许婆婆让她坐下,温声道,“我活了几十年了,看人还是不错。你要是以后想嫁人,就选他。虽说摸样太招女人喜欢,但也是能收心的人,你管的住。这男人啊,要听你话的才行哩。”
俞画棠无奈,“婆婆你就别说笑了,我当百里是朋友。”
“呀,怎么就是朋友呢,我老婆子有些看不懂咧。既然他有意,又痴情,怎么就不行呢。”
俞画棠笑,“怎么就行呢。”
许婆婆见说不动,也不再劝,拿了些侄子给的零嘴,招呼她吃。
待许婆婆离开后,俞画棠陷入了沉思。
这时从小院的正道传来马儿声,里面的人还没下来,声音就急着喊出来了,“画棠。”
百里从马车上下来,“今儿一早我就来了,没见着你人。”
俞画棠过来,笑着问,“这么急急忙忙的,找我有事?”
百里往前走几步,端起石桌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你之前不是在找雕刻师吗,上回我在福州聚宝楼谈生意,巧得很,刚好见着几个雕刻手艺师傅。”
“我花了点钱让他们多留半个月,又跟他们谈妥,愿意教你。怎么样,这事办的漂亮不?”说完斜靠过来,抛了个媚眼。
俞画棠扶他坐正,“多少钱,我给你。”
百里云舟好看凤眼故作惊心,道,“你这是想让别人戳我脊梁骨,追个相好的,还让女子花钱。”
“说的什么话,再这样你回你自己家去。”俞画棠赶他。
见她有些生气,百里云舟立马正经道,“行,行,行,一共一百五十两,你每月还我一文钱,慢慢还,不用急……”
最好能还个几十年。
“好了,说正事了。那几人也不会一直长留,我想着你现在就跟我过去,学完以后,也刚好休息几日。有几个风水宝地,也想邀请你去看看。”他道。
俞画棠明白他肯定给了不少银子,绝不是这个数,可现在就走,她有些顾虑,“可我还没跟师兄说呢。”
百里道,“我来时就跟你师兄说了,他也放心,说灯师堂最近没有很急的单,你去一趟也好。”
说完朝一旁婢女,“快给俞姑娘收拾细软。”
俞画棠半响才会神,连忙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你坐着,让她去,爷我花钱买她,她没活干,就只有被赶出去的命。画棠你行行好,可怜,可怜人家。”
俞画棠说不过他,嘱咐说带些衣裳就行,回头自己又去房内拿了一大包银子递给百里,“先只有这些,剩下的我在还你。”
百里接过,往上抛了抛,当着她的面收进兜里,又催促她赶紧上车。等俞画棠上去后,他转个身就将拿包银子放在小厮手上,示意他还回去。
小厮也激灵,三步赶做两步,从窗户缝里扔回房中。
等一切办好,小厮在外吹了个口哨,又用力一抽,马车撒欢地跑了起来。
俞画棠在内坐了一会,才想起忘记跟许婆婆说不用备饭了。
百里见她时时记挂别人的恩情,担心让别人劳累,免不了宽慰,“我安排好了,明日我家的小厮就会去许婆婆说的,这回你就放一百个心。”
他之所以这么匆忙,一方面是那几个老师傅的确不等人,另一方面是他看赵琰有些不对。
那日赵琰的眼神,可不是看陌生人的目光。
他得趁此机会好好跟画棠培养一下感情,心里想得美,面上自然就表现出来了。
俞画棠见他时不时笑着脸,问,“你家又合并了一些商船?”
百里哪敢跟她说这些,含糊其辞地递上买来的零嘴,“是的咧,是的咧。”
到了福州的聚宝楼,俞画棠果然看见了三位老师傅。
她说了自己学习的用意,三位师傅也没了原先的抵触,反倒是有些刮目相看。
过了几日,等俞画棠能够独自雕刻一扇木头时,三位师傅的目光更加欣慰,从此再也不藏私,细心教导。
等后面几人有了空闲,谈起各自过往,三位师傅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巧灯娘子。
其中一人道,“早知是你,还交什么学费,直接来就是。”
“之前听说你做的锦鲤朝天灯技艺精湛,各地都来下单,连同泉州好些人都有了生计,是个可栽培的心灵之人。”
俞画棠谢过三位师傅的夸奖,也不敢邀功,老老实实说是赵州牧的推波助澜,才有这件美事。
几位师傅见她态度恭敬,即便有才也不倨傲,心下更加满意,接连几日将各自独活一一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