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南市第一人民医院,抢救室门外的走廊笼罩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抢救中”指示灯一直亮着。
慕临川,一身黑色西装,在紧闭的抢救室大门前来回踱步,脚步沉重。
慕知远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他眉头拧成一个死结,嘴里不停地低声抱怨,
“她也不懂事了,今天这种重要的日子,她非要一个人跑到京南来。”
“现在好了?出事了,她满意了?”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语气里却没有多少担忧。
林若棠安静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膝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微微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她挺直的背脊却透出一种无声的紧绷。
似乎强忍的情绪一直没有发泄口。
站在慕知远旁边的慕晚星,脸色同样苍白,眼神里充满了不安和担忧。
她看着慕知远焦躁的样子,忍不住轻轻扯了扯慕知远的袖口,声音带着恳求,“爸爸……你别说了……姐姐她还在里面……”
慕临川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
看到慕知远还在喋喋不休,他终于忍不住了,“闭嘴!”
慕知远被慕临川当众呵斥,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闪过一丝愠怒。
他刚想发作,“滚!”一声凄厉尖锐的嘶吼猛地炸开。
一直沉默的林若棠突然抬起了头。
她脸上早已泪流满面,温柔似水的眼眸此刻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像燃烧着地狱的火焰,死死地钉在慕知远身上。
她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剧烈颤抖着,手指着慕知远,声音破碎而绝望。
“你给我滚……”她几乎是耗尽了全身力气在嘶喊,“蕴玉…蕴玉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啊!慕知远,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你怎么能…怎么能亲手把自己的女儿…和晚星交换?你怎么忍心?”
“你怎么忍心让我和我的蕴玉…白白分离二十多年?啊?”
最后那一声质问,带着泣血的悲鸣,在空旷的走廊里凄厉地回荡。
这么多年,她内心对慕知远有愧疚,所以她努力做一个好妻子来弥补曾经自己犯的错。
可她的女儿做错了什么?
她甚至刚出生就被慕知远给……
她这个做母亲的,在她回来之后到底做了什么啊!
是她知道真相太晚了。
林若棠痛苦地闭上眼睛。
慕知远被林若棠突如其来的爆发和指控惊得浑身一僵,脸上瞬间血色尽失,只剩下心虚和狼狈。
他眼神慌乱地闪烁,下意识地想要辩解,声音干涩发紧,带着明显的底气不足。
“若…若棠,你冷静点,你听我说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热搜都是假的,是有人故意造谣。”
“蕴玉……蕴玉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他试图靠近林若棠,伸出手。
“闭嘴!”林若棠猛地缩回手。
她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刺破耳膜,充满了极致的厌恶和恨意。
“慕知远,收起你那套鬼话!”
“我一个字都不会再信,你给我滚!”
“我要和你离婚!”
“你立刻滚出我的视线,我不想再看到你!
“滚……”
林若棠声嘶力竭,泪水汹涌而下,整个人濒临崩溃的边缘。
巨大的痛苦,伴随着积压了二十多年的怨恨在这一刻彻底决堤,将她彻底淹没。
慕知远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得无地自容。
就在他脸色铁青,胸腔剧烈起伏,似乎要不顾一切地爆发时。
“滴……”
一声轻微的电子音响起。
抢救室门上那盏刺目的红灯,骤然熄灭。
走廊里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死死地盯住了那扇缓缓开启的门。
慕临川反应最快,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最前面,几乎要抓住走出来的医生,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医生!怎么样?我妹……她……她怎么样了?”
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摘下口罩,他看了一眼焦急的慕临川,又扫过泪眼婆娑的林若棠,以及后面神情各异的慕知远和慕晚星,才沉稳地开口。
“手术很成功,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呼……”林若棠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松,几乎要瘫软下去,被旁边的慕晚星眼疾手快地扶住。
巨大的庆幸和虚脱感让林若棠捂住嘴,发出压抑的呜咽。
慕临川也长长舒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
然而,医生紧接着的一个转折词,让刚放松下来的气氛瞬间又绷紧了。
“只是……”
林若棠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挣脱慕晚星的手,踉跄着上前一步,死死抓住医生的手臂,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只是……只是什么?”
“医生,我女儿……她还有哪里不好?你告诉我!”
医生看着林若棠眼中的恐惧和祈求,又看了看同样神情凝重的慕临川。
最终只是微微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种职业性的谨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具体的……还是等病人彻底清醒,再做详细的评估和检查吧。”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她好好休息,恢复体力。”
医生说完,对旁边的护士交代了几句后续护理事项,便转身离开了。
留下走廊里心思各异,喜忧参半的慕家人。
林若棠靠在墙上,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目光紧紧追随着被推出来的,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毫无知觉的阮蕴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