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希听到自己老师的话，目光低垂看着地面。
“小时候您告诉我，即便自身的力量源于邪恶，人也要坚持正道，追求正义。”
赫尔希缓缓开口，声音已经带着一丝颤抖。
“是。”
大团长看着自己如亲女儿一样的学生，平静地做出回答。
“也是您教育我，人，必须要有自己的坚持，绝不能为了追求力量而不择手段。”
赫尔希继续说。
“是。”
“还是您教导我，治军要严，统军要正。”
赫尔希依旧低着头
“我还教过你，要忠君爱国，要服从一切命令。博伦的事上，你没有让我失望，希望接下来也不会让我失望。”
大团长说着就打开了一道命令文书，上面是来自陛下的命令。
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学生是什么样的心性，曾经按照博伦的方法进行实验，尽管百般不愿，也依旧选择了服从命令。
他觉得赫尔希现在也肯定会选择服从，而查林德就在身边，从始至终没有说话。
亚林三人则是在城里等候，没有跟着他们来见大团长。
“这是陛下的命令，血教团的主教已经来到城中，稍后会为你进行鲜血净化。”
“完成净化之后，你会接替陛下统领右翼大军。”
大团长看赫尔希不说话，于是简述了一下文书的内容。
赫尔希还是低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仿佛石化一般。
“你在信中所说，老师都看到了。严明军纪固然不错，但血卫人数太少，如果不允许他们自由补充力量，那么战力会大打折扣。”
“至于人口问题，那并非短期内可以解决的，所以我们必须速战速决，以战养战。”
“在战争中转化敌人，不断壮大自身。”
大团长见赫尔希不说话，于是压低声音，用尽力温柔的语气宽慰她。
还不等赫尔希有什么回应，门口的查林德再也听不下去了。
“好一副冠冕堂皇的说法，身为主帅，不根据实际情况做长远考虑，只想着一时取胜，攻城略地是吧。”
查林德可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
大团长微微皱眉看向查林德，对于这位身怀神秘力量的英雄，他还是要给予足够的尊重。
“不知道查林德先生有什么高见？”
大团长并不觉得自己的考量有任何问题。
“跟你说严明军纪，你说血卫人数少，要自由补充力量，也就是说所到之处无论敌军还是平民，都是他们的力量来源。”
“然后跟你说人口少，你又说以战养战转化敌人，你在这左右脑互搏吗？”
“人都被你们抽血补充力量了，转化什么，转化尸体吗？”
查林德虽然没看过赫尔希上疏的内容，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你可能不太了解详细的信息，并不是所有人都用来补充力量，只有不愿意被转化的人才是力量来源。”
大团长也并未生气，他只当查林德不了解军情。
“至于你说的实际情况和长远考虑，实际情况就是我们必须一鼓作气拿下乌尔坦公国，以此壮大，这样才能长远地与匹瑟帝国抗争。”
“你真该好好出去走走看看了。”
查林德摇了摇头，这位大团长完全没搞清楚状况，他把匹瑟帝国的战斗力和乌尔坦公国的战斗力划等号了。
“那不知查林德先生以为实际情况是什么样？我洗耳恭听。”
大团长也希望给赫尔希一些考虑时间，所以索性和查林德多聊聊。
“先说军纪，残杀平民，只会滋生仇恨，这种情况下，愿意接受转化的无非两种人。”
“第一是等着报仇，第二是贪生怕死，前者你不敢用，后者你指望他们上战场能不临阵倒戈？”
查林德说完看向大团长，等着他反驳。
后者也的确想说什么，可是却没有话反驳，他不得不承认查林德的话很现实。能在屠杀之中倒戈的，的确只有这两类人。
“再说人口问题，且不说匹瑟帝国人口是荷鲁瓦的几十倍乃至上百倍，就只说防守问题。”
“请问大团长，打下乌尔坦，每座城你打算留多少人驻守？”
查林德看对方无法反驳，继续开口。
“一座城只需——”
话还没出口，大团长脸上的鳞片全都拧巴起来，因为他也意识到一个更现实的问题，那就是没人守城。
荷鲁瓦所有兵力也才十几万，乌尔坦帝国少说有城三四百座，你就是一城派一千，三四百那也要三四十万。
很显然不可能一城一千，而如果打下来的城不守，那还打下来做什么，意义何在。
如果血卫继续这样杀戮下去，乌尔坦境内要么一个人都没有，要么全是死仇。
别说一城一千，你就是一城一万也未必能保证不反叛。
这又是一个大团长完全无法反驳的现实，他只能阴沉着脸等查林德继续说。
“第三个现实，战力问题。难道大团长就没有打听打听发生在玛坦公国的天藤教事件。”
“那天藤教的邪教徒，一个个可以不眠不休，越是疯狂越是强大。地下网道更是遍布半个公国。”
“他们的人数可不比血卫少，信仰也更坚定，还不需要鲜血补充力量。”
“即使如此，也还是被联军迅速平定，你真的觉得五万血卫有机会？”
说到这里，大团长总算有机会说话，他对血卫很自信，也知道天藤教的事，所以自认为血卫远胜邪教徒。
然而不等他开口，查林德接下来的话又让他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我就算血卫远胜邪教徒，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天上。”
“天上的光池覆盖乌尔坦公国，到时候一群圣骑士感应光池，从天上降下攻击，你要怎么办。”
“你是能轰开光池，还是可以用什么东西遮住城池。”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城里有乌尔坦公国的平民或者贵族，让匹瑟帝国有所忌惮。可血卫偏偏走到哪里杀到哪里。”
“在城里只有荷鲁瓦的人的情况下，你觉得匹瑟帝国还会有什么顾忌？”
大团长依旧沉默，他看向桌上赫尔希呈递给陛下的信，上面的内容和查林德所说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赫尔希是总结性的陈述，不像查林德这样面面俱到仔细分析。
三个现实摆在面前，大团长脸色不断抽动，却想不出任何破解的方法。
因为战争已经开始了，哪怕这时候撤出乌尔坦公国，对方也不可能恢复到以前的友好状态。
可以说从发动战争的那一刻开始，荷鲁瓦就走进了死局。
大团长越想越觉得绝望，越绝望也就越疯狂，既然守不住，那就不守了，那就孤注一掷。
他的眼中泛起疯狂，想要破局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帝国所有军队，所有人全都进行鲜血净化。
把每个人都武装起来，给每个人强大的力量，这样才能抗衡接下来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