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城大帐内,那丝微弱却坚韧的龙纹光芒,如同寒夜中的星火,暂时驱散了死亡的阴霾。云舒维持着渡入灵气的姿势,额头抵着萧衍冰凉的手背,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却不敢有丝毫松懈。指尖的青焰如最温柔的丝线,引导着源自薯叶和薯粉精华的暖流,小心翼翼地温养着那枯竭的龙气本源。
帐帘被无声地掀开一条缝,春喜端着煎好的汤药,看到帐内情形,立刻屏住呼吸,无声地退了出去,只留下那奇异的薯香无声萦绕。
不知过了多久,萧衍冰冷的指尖再次微弱地动了动,这一次,带着一丝暖意。他眉心那点龙纹的光芒,虽依旧微弱,却不再摇曳,稳定地亮着。呼吸虽然细弱,却变得悠长平稳。
云舒缓缓抬起头,青焰流转的眸子深处,那抹因慌乱而起的涟漪终于平复。她轻轻松开覆在他心口的手,指尖的青焰敛去。看着萧衍依旧苍白但不再死气沉沉的脸,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是道基相连的感应?还是……别的什么?
她甩开杂念,起身走向旁边矮几,拿起剩下的青玉薯叶。叶片温润,脉络间流淌着微弱的地脉生机。她将薯叶置于掌心,青焰微吐,小心翼翼地萃取着其中的精华,再以精纯的薯粉为引,调和成一种温润如玉膏的药糊。
走回榻边,她解开萧衍的衣襟,露出精壮的胸膛。心口位置,皮肤下隐隐可见一丝黯淡的金线,那是龙气本源受损的痕迹。云舒指尖沾着温润的药膏,带着青焰特有的净化与滋养之力,极其轻柔地涂抹在那黯淡的金线之上。
药膏触及肌肤,萧衍的眉头似乎极轻微地蹙了一下,随即舒展开来。那黯淡的金线在青玉薯膏和青焰的滋养下,仿佛被注入了微弱的活力,颜色似乎……稍稍明亮了一丝。
云舒的动作专注而沉静,如同在绘制一道最精密的符箓。指尖划过他温热的肌肤,感受着那微弱但逐渐复苏的心跳。帐内寂静,只有药膏涂抹时细微的声响,以及两人交错的、逐渐平稳的呼吸。
替萧衍掩好衣襟,云舒走到帐外。塞外的寒风凛冽,吹散了帐内的药味和薯香,也让她有些纷乱的心绪彻底沉静下来。
“娘娘,陛下……”春喜立刻迎上,眼中满是担忧。
“暂无性命之忧,但龙气本源受损,需静养。”云舒的声音恢复了清冷,“谢帅和周将军如何?”
“谢帅邪气已拔除大半,脉象平稳许多,但旧伤崩裂加上失血过多,还在昏迷。周将军伤口腐烂已止住,用了娘娘的药膏后,新肉在长,人也清醒了,就是虚弱得很。”春喜快速回禀。
“很好。”云舒目光投向远处焦黑的黑沙战场,“传令,收集战场残留的邪沙灰烬,尤其是核心区域未曾燃尽的颗粒,密封装好,送回西山药圃。本宫要看看,这‘噬魂引’的根源,究竟是何物。”
“是!”春喜领命。
云舒又看向城下那片饱受摧残的土地。“还有,取西山带来的薯种,命人在黑沙焚烧过的外围区域,选几块地,试种下去。”
“啊?”春喜一愣,“娘娘,那地……都被邪火烧焦了……”
“照做。”云舒的语气不容置疑。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焦黑的表层,看到了更深层的地脉。黑沙邪秽被焚尽,但其中蕴含的某些被污染的地气矿质,或许……正是赤焰薯这种生命力顽强的作物,扎根净化所需要的养分?道法自然,万物相生相克。
春喜看着皇后娘娘沉静却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不再多问:“奴婢遵命!”
云舒转身,望向南方。西山,暖泉庄,那片生机勃勃的薯田和药圃,才是她真正的根基所在。此间事了,该回去了。道基的稳固,萧衍的恢复,以及那黑沙邪物的根源……都需要回到那片蕴养了暖玉的土地上,才能找到答案。
根须深扎处,方是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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