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部,复社学子到京了。”
“恩?本阁知道了。此事可有人通知我礼部周侍郎?”
听下属说复社的人到了,张书缘刚端起茶就被这消息听愣了,然后才反应了过来放下茶杯。
而在他此前以为,这复社学子应该是早就到了才对。
可这谁也没想到,这群人瞧见了皇帝的圣旨后,还以为是皇帝要召见他们按照谏言来改革朝政,特此召集了一众广袤的学子一道而来。所以才耽搁了两个多月。
当然,对于这群学子的迟迟未到,朱由检也很是上火,生怕他们在再外面胡言些什么狂悖之言,从而影响到朝廷的稳定,故此是函件的对这些人连发了十二道金牌召唤入京。
“阁部,周侍郎那边应当有人知会。”
“恩,此事先不说了,去帮我把今日的奏疏拿来。”
“是阁部。”
李和通旋即听命,转身就去搬运要处理的政务了。
“复社…嗣东林……”
趁着李和通帮自己搬文书的空当,张书缘就在脑海中琢磨起了该怎么教授这些人了。
“有了,他们不是号称学以致用吗,那么眼下倒有些个去处。呵呵……”
只用了三息不到,张书缘便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他们不是主张:宗经复古、切实尚用吗?
那自己就利用他们这一点,让他们去参与生产、创造舆论!
一想到这,张书缘立马就书写了一封密信,又等李和通搬来文书后,将这封信交给了他,让他将这封信送到了朱由检哪里。
……
好在,最近的重要大事到没有多少,只有一封从陕西来的绞判奏报和数封永平府及顺天府战后的重建情况奏报。
当然也有来自南方的水灾治理情况的奏报。
而据洪承畴发来的绞叛情况显示,眼下高迎翔等农民军是连战连败,被洪承畴、杨鹤等众将给围堵到了延安府以东的延长及延川一带,化整为零进山打游击了。
对此情况,张书缘等人也没分歧,直接就拟好了要求洪承畴继续带兵围困的军事建议,并再将各地送来的奏报整理完后,安排人送往了坤宁宫请朱由检签字了。
处理完了政事,张书缘也没着急会见复社学子,反而书离开了文渊阁坐上轿子就打算回府歇息了。
没错,他眼下是打算先凉一凉那群心比天高的学子了。
可他没曾想到,这刚走到朝阳门大街,就听到轿子外是一阵的人声嘈杂。
听到这声音,假寐的张书缘就睁开了眼来,掀起轿帘就看了出去。
只见这街道两边是人来人往,各种小商贩是鳞次栉比,但在大路中央却是混乱一片,少说有三十来人在围观看热闹。
“黄伯前面怎么了?”
“王爷,前面好似是永年伯王明辅王大人啊,他…他在挨打?”
“啥?王明辅在挨打?”
一听是这永年伯王明辅被人打了,张书缘瞬间就感觉到有意思了,当即就掀开帘子走了下去。
只见那人群之中,一身高约有一米七三的健壮男子,正在被一女子按倒在地殴打,而在那男子的身旁还躺着一头上见血了的女子。
“我操,这姑娘是谁啊好猛!”
看到这一幕,张书缘便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只觉那打人的女子是个悍妇。
“王爷那人好像是许世荩大人的姑娘啊。诶,她不是和永年伯是夫妻吗?怎么在这打起来了?”
黄力俊也跟着凑到了人群里,脸上尽是疑惑。
而由于周围的百姓们都在看热闹,也没人注意到身边来了位朝廷大员。
“哼,王明辅啊王明辅,老娘嫁给你可曾委屈了你?!你这倒好平日里不怎么着家,喝酒赌钱就算了,现在倒好带了个狐媚子要进府要休了我?看我不打死你这个白眼狼!”
那女子一边骂着一边就挥动手里的木棍。
“怎么了?!你看看你这样,那还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还敢说,看我不打死你!”
这也许是王明辅理亏,又或许是他王明辅惹不起许世荩及眼前的妻子,总之他眼下就是在被人单方面的殴打。
看着人群里的单方面的殴打,张书缘顿时就迷起了眼,只觉的在明日里会有一场对武勋不利的事情要发生。
“且慢。”
在意识到可能要出问题后,张书缘二话不说就打断了那女子的殴打。
“你是谁?敢管老娘的事?!”
那许世荩的闺女,直接就来个单手掐腰,举着棍子就指向了张书缘。
好家伙,这一嗓子差点没把他的吼愣住。
“放肆,此乃我当朝内阁大臣张郡王殿下,岂容尔等放肆?!”
见主子被威胁了,黄俊力立即就站了出来。
看着眼前之人的穿戴,以及下人的呼喝,许世荩的闺女就麻了,赶忙跪地请罪。
的确,作为官宦的子女,他们是能认出朝廷中的服饰等级差别的,而且他们一般也不会像后世影视剧中那般无脑,知道什么人自家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
“许氏为何当街殴打亲夫?你可知此乃犯法之举?!”
张书缘说的没错,大明律记载,双方夫妻若有不和,那是可以和离、可以义绝的,但绝不能出现宠妾灭妻子、通奸、杀伤等情况。
一旦发生此类情况,轻则判以净身出户,重则是会被杀头,不论男女。
“启禀大人,妾身如此也是被逼无奈。他王明辅道德败坏,沉迷酒色,今日还想将这外室纳入府内。如此欺辱妾身容忍不过!”
这许氏真不愧是言官的子女,那说起话来是一套一套的。
“永年伯你夫人之言可为真?”
虽然张书缘不想管这档子事,但为了大局着想,他还是想庇护一番武勋的。
但毕竟眼下,军校刚刚落地正直需要人手的时候,倘若有此被许氏的亲爹许世荩举报,那后果可就要连带上整个武勋一脉了。
因为,此时武勋一脉的纨绔子弟简直不要太多,这直接就会成为东林及浙党抓手,从而大搞道德评判,弄的一群勋贵闭门不出,甚至有可能还会逼着朱由检杀几个子爵伯爵,来明证道德。
没错,明朝对于道德这方面看的是很重的,就连骂人都会被抓。
“既然是真,那你就不冤!而眼下本阁问你,你可诚喜你身旁这位女子?”
“喜…不……”
“?”
见王明辅有些犹豫,张书缘还没说话,许氏上去就是一个大耳刮子。
“说!你是选她还是选我?”
“我…我…”
这王明辅也许是被打醒了,突然他就扭捏了起来。
“既然你说不出个一二三,那就让你夫人来说。许氏你意下何为?”
“启禀大人,妾身要与他和离!”
好家伙,这许氏不愧为许世荩的女儿,俨然就是一副继承了其父亲的无畏。
没错,许世荩在天启二年时,仅以真定府推官的身份就敢抨击魏忠贤,虽然他是没被魏忠贤搞下狱,但也因此直接丢了官身,还挨了不少东厂人的毒打。
但就是这样,他许世荩也不后悔,仍旧是在下野之后继续骂魏忠贤。
“恩,既然你选择如此,你夫又的确背弃婚约,那么本阁便代顺天府尹准予你二人和离,你之嫁妆也可尽数带回。”
“永年伯你虽为侯爵,但背弃婚约造次于市,本阁便代陛下罚你禁足一月,望你好生思量悔过!”
说实在的,张书缘的手中并没有明确的具体权利,但眼下的内阁权利却又是很畸形,可以说除了皇帝与六部之外,他们这群阁臣便就是最大了的,所以基本上只要是在大明官场混的人,都要给内阁大臣面子。
当然,他这么做也会被顺天府尹刘宗周以越权的名义所弹劾,但这件事他处理的结果却是站在了东林党人这一头。
而且,刘宗周还需要考虑一番许世荩的户科给事中的身份。
因为,大明的六科给事中是有着十分厚重的权利,包括不限于监察、弹劾、封驳、建言、纠察、全国地方巡视之权。
总的来说就是,这六科给事中,是要比十三道御史还要厉害。
“黄伯代我同许氏去府尹走一遭吧。”
解决了这件事,张书缘头也不回的坐上轿子,掉头就奔向了东直门街区。
来到成国公的府邸,张书缘二话不说就讲了这档子事。
一听永年伯闹出了这么大乐子,起初朱纯臣还没感觉到什么,但随着张书缘不给脸的开口喝骂,他便就反应了过来,赶忙去让人通知在京的老勋贵,让他们一定要约束好自己的子女。
而他张书缘之所以敢骂朱纯臣,主要他们二人眼下是有着共同的利益和敌人。
的确,朱纯臣是不爽张书缘带人丈量自己的土地,也反对士绅一同纳粮的政策,而除了这个大矛盾外,在其他方面,张书缘则给他带来的利益就全是巨大得了。
处理完了这件小事,张书缘便就回到了府上。
“王爷,周侍郎求见。”
就在他刚刚跟干娘及贴身下人吃完晚饭后,一道拜帖就递了上来。
“看来,这周延儒书是等不及了,也罢。去请他到正堂吧。”
摇了摇头,张书缘便就到正堂等人了。
不大会儿功夫,周延儒便被黄伯给引到了堂内。
“下官拜见部堂。”
周延儒一进来旋即就以拜会上官之礼对张书缘拱下了身子。
“诶,周大人客气了,这既不在朝中还何须行此大礼?快快入座。”
见他书这么一副姿态,张书缘便就请他坐到了客座,同时又命黄伯去端茶。
“周大人此来是所为何事?”
请人入座后,张书缘便假意的客套了起来,就好似是他不知道周延儒这夜晚登门是什么意思。
“下官此来是想于大人商议关于复社学子一事。不知大人有何安排,若有安排,下官定当亲力配合。”
周延儒也有些无语,心说大伙儿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你问我来是什么意思,还不是想从我身上捞好处吗?
“此事本阁一时也没有什么安排,周大人既然前来,想必心中已是有了计较。不妨说来你我二人商议一二?”
张书缘当然是想从他身上捞点好处了,毕竟他能在历史中做到内阁首辅的位置,这岂能没点能量?
其实,周延儒这个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据后世记载,他自崇祯六年(1633年)六月第二次入主内阁后,便按照复社领袖张溥等所提出的建议施政。
先是释放拖欠漕粮、白粮的民户、蠲免民间积年拖欠赋税,并会同三法司清理久拖不办的陈年案件,清狱缓刑。
后是恢复因魏忠贤迫害的而被禁锢的举人,增加科举取士名额,并劝说朱由检大肆启用斗争失败的东林党官僚,有名的有郑三俊、倪元璐、傅宗龙、黄道周等。
只不过在这大善面前,他却也有着大恶。
而大明虽然是在他的举措下也是缓解了不少问题,但那些问题对于进入六年后的大明来说却是无甚大用,而且再加上他与温体仁倾轧,限制宦官等举措,最终导致了诸多弊政爆发且难以解决。
在当时,由于整个东厂都停止了工作,所以很快朝廷的粮库就征不上来粮了,更是因此间接导致了诸多战役不利的事情发生。
虽说后来他仗着朱由检的喜爱,勉强的重开了东厂,但由于先前的斗争,导致骆养性、王之心这些大太监对他书十分嫉恨,最终他也被众多太监诋毁诬告致死!
可上述的这些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他破坏了朱由检唯一,也是最后一次愿意拉下脸面来求存的希望。
张书缘记得,大概是崇祯十四年秋季,朱由检便跟陈新甲秘密筹备起了跟后金的和谈事宜,但这事情却被他买通的内侍所透露了出来。
在他得到这消息后,旋即就花了三万两巨款,买通了陈新甲的家仆并偷走了御赐的三道手敕,并还将和谈一事中的三道手敕之事,故意写成奏折给朱由检看。
而这,直接就导致朱由检怀疑,这和谈之事是被怀疑陈新甲给泄密了,并开始疯狂寻找陈新甲。
但可惜的是,那时的陈新甲正忙着秘密沟通后金谈判,根本就回不去京师。
而周延儒呢?他是铁了心的要阻止和谈,派人带了三万两银子就要给陈新甲及其秘使马绍愉行贿,让他们停止和谈。
可陈新甲二人却不敢收此贿赂,也没有按照他的意思办事。
于是,周延儒便指挥亲信言官傅鼎铨,弹劾马绍愉在通州公然打出“奉旨和边”的招牌招摇过境。
而史书中的朱由检,在得此消息的瞬间就绷不住了,立即就下旨杀了陈新甲,和谈之事也就此破裂了。
就周延儒这个腐儒,后世对其的评价是定性为了奸臣,更是被后金的诸多帝王所看不起,并对其留下了“明亡于延儒”及“贪邪”的名号,写入了雍正所编写的奸臣传中。
……
所以,对于周延儒这个家伙,张书缘是一点好感也没,眼下也只是想从他身上榨出些油水而已。
在张书缘看来,这周延儒是连给温体仁提鞋都不配。
虽然温体仁也是做了不少腌臜事,并培植党羽把持了一段时间朝政,但他至少没像周延儒那般,直接下场做破坏两家和谈的大事。
而他张书缘之所以会生出这个想法,主要还是因为他二人的行事风格和性格,所判断出来的。
毕竟,温体仁在史书中终其一生都是在迎合朱由检,只有当触及到自己的利益时才会露出獠牙……
pS:我不是在洗温体仁,而是温体仁与周延儒对比实在是差距太大了,温体仁到死都没有选择忤逆朱由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