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光他们!” 蛮族将领狰狞的咆哮在烟尘中响起!蛮兵们发出嗜血的嚎叫,开始攀爬石堆,如同闻到血腥味的狼群!
林乔拄着长枪,艰难地站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迹。身边,四名伤痕累累的死士背靠背围拢过来,眼中是同样的绝望和最后的疯狂。他们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握紧了手中的短矛。
“兄弟们,” 林乔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平静,带着一种殉道般的决绝,“黄泉路上,并肩子走!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杀——!” 四名死士齐声怒吼,声震峡谷!明知必死,亦要亮剑!
就在这千钧一发、玉石俱焚的刹那——
“呜——呜——呜——!”
一阵截然不同、更加雄浑嘹亮、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如同滚滚惊雷,猛地从断魂谷入口方向传来!紧接着,是如同闷雷般、由远及近、震得大地都在颤抖的铁蹄奔腾之声!
“援军!是我们的援军!” 平台上,有林家士兵指着谷口方向,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嘶喊!
林乔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断魂谷狭窄的入口处,如同钢铁洪流决堤!一杆巨大的、猎猎作响的“任”字帅旗,在晨曦微光中如同燃烧的火焰!帅旗之下,一匹神骏异常的乌骓马如同黑色闪电,马背上,那玄甲玄袍的身影,在初升的朝阳映照下,如同战神降临!
正是威远将军,任安宰!
他亲自来了!带着主力骑兵,如同神兵天降!
“大胤威武!杀——!” 任安宰的声音如同九霄龙吟,带着无上的威严和冰冷的杀意,瞬间压过了谷中所有的喧嚣!他手中那柄曾在中军大帐内擦拭的幽蓝长剑猛地向前一挥!
“杀——!!!” 身后如同钢铁森林般的重甲骑兵,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怒吼!铁蹄践踏着大地,卷起漫天烟尘,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毁灭洪流,朝着谷内惊惶失措的蛮族营寨,狠狠撞了过去!
摧枯拉朽!
蛮族营寨外围的简易工事,在重甲骑兵的冲击下如同纸糊般破碎!猝不及防的蛮兵如同被收割的麦子,成片倒下!惨叫声、兵刃撞击声、战马的嘶鸣声瞬间响彻山谷!
崖壁上那些蛮族弓箭手,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打击彻底打懵了!哪里还顾得上攻击悬崖上的林乔等人?纷纷调转目标,朝着谷底冲来的铁骑射出慌乱的箭矢,但收效甚微。
压在林乔头顶的死亡阴影骤然消散!他靠在冰冷的岩石上,剧烈喘息,看着下方如同炼狱般的战场,看着那杆在敌阵中纵横捭阖、所向披靡的“任”字帅旗,看着帅旗下那个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心中没有半分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刺骨的寒意。
这根本不是什么救援!
这分明是任安宰精心导演的一场戏!
用他和五十名林家精锐的死士作为诱饵,引出蛮族伏兵,然后他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收割胜利的果实!同时,也彻底将他林乔置于死地——要么死于蛮族之手,要么死于这乱军之中!当然,昨晚他就知道了,只是他依然有点不相信,这是家国战争不是他一个人私欲的游戏!可是事实就如此的赤裸裸的打了林乔的脸。
“乔哥哥!” 顾小宥的声音带着哭腔,从上方传来。崩塌的石堆虽然阻隔了道路,但并非完全无法通行。几名林家士兵正冒着流矢,艰难地清理着碎石,试图打通一条救援的通道。
林乔看着顾小宥焦急的脸,看着下方混乱的战场,一个疯狂的念头在绝望中滋生。他猛地抓住身边一名死士的胳膊,声音急促而低沉:“听着!援军已到,蛮族必乱!趁现在,我们唯一的生机,不是等上面打通道路,而是……冲下去!”
他指着下方被重骑冲得七零八落、正与任安宰主力绞杀在一起的蛮族营地边缘:“看到那片靠近鹰愁涧深处的辎重区了吗?那里现在防御空虚!冲过去!点燃那些粮草!制造更大的混乱!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趁乱脱身!否则,等任安宰收拾完残局,很可能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们!”
”任帅为什么杀我们?”
”因为你们必须死,你们是林家的死侍!”林乔无法跟他们说什么前世今生前因后果!
说到此大家也都明白,这是针对林乔的一个计谋。
四名死士眼中瞬间燃起求生的火焰!他们本就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如今看到一丝生机,岂能放过?
“校尉!我们跟你干!”
“好!” 林乔眼中寒光一闪,“跟紧我!”
他不再犹豫,猛地跃上崩塌的石堆顶端,看准下方一处蛮兵稀少的空隙,如同矫健的猎豹,纵身扑下!手中点钢枪化作一道夺命的银光,瞬间将一名背对他的蛮兵刺穿!
“杀——!” 四名死士紧随其后,如同出闸的猛虎,悍然冲入混乱的战场!
他们的目标明确——鹰愁涧深处那片堆积如山的粮草辎重!五人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在混乱的战场边缘快速穿插!林乔枪出如龙,每一枪都带着必杀的决绝,精准地收割着挡路的蛮兵性命!四名死士也爆发出惊人的战力,刀劈矛刺,悍不畏死!
混乱给了他们最好的掩护!蛮兵被任安宰的主力铁骑冲得晕头转向,根本无暇顾及这支在侧翼快速移动的小股部队!
近了!更近了!那堆积如山的粮包、覆盖着油布的车辆近在咫尺!空气中弥漫着谷物和草料的气息!
林乔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奋力吹亮!另外四名死士也纷纷取出携带的火油罐!
“点火!” 林乔低吼!
就在火折子即将触及干燥草料的瞬间——
“林乔!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违抗军令,擅离职守?!” 一声冰冷威严、如同惊雷般的怒喝,猛地自身后炸响!
林乔身体猛地一僵!那声音,如同跗骨之蛆,带着刻骨的寒意!他霍然转身!
只见不远处,任安宰不知何时竟已脱离主战场,单人独骑,如同魔神般矗立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他玄甲浴血,手中幽蓝长剑斜指地面,剑尖滴落着粘稠的血珠。他那双风暴蓝的眼眸,如同万载寒冰,死死锁定林乔,里面翻涌着被违逆的暴怒、冰冷的杀意,以及……一丝看到猎物垂死挣扎的、扭曲的快意!
“本将军令你扼守黑风峪,你却擅离职守,深入敌后!如今更是妄图焚毁辎重,扰乱我军部署!罪无可赦!” 任安宰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清晰地压过了战场的喧嚣,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审判意味,“来人!给本将军拿下这违抗军令、通敌叛国的逆贼!就地正法!”
通敌叛国?!就地正法?!
这莫须有的罪名,如同最恶毒的枷锁,瞬间套在了林乔的头上!周围的战场似乎都安静了一瞬,无数道惊愕、猜疑的目光投向了林乔五人!
林乔的心,瞬间沉入了无底深渊。他看着高高在上的任安宰,看着那双冰冷无情的风暴蓝眼眸,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绝望和愤怒,如同火山般在胸中爆发!
“任安宰——!” 他猛地挺直脊梁,点钢枪直指岩石上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咆哮,如同受伤孤狼的绝唱,“你这道貌岸然、卑鄙无耻的小人!什么军令?!什么通敌?!你不过是想借刀杀人,除掉我这个碍眼的‘旧人’!用我林家子弟的命铺你的青云路!用我的血,洗刷你那肮脏龌龊的私心!你的心,比这蛮族的弯刀更黑!比这断魂谷的深渊更毒!”
这石破天惊的怒吼,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周围的士兵,无论是胤军还是蛮兵,都露出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神色!目光在状若疯狂的林乔和脸色阴沉如水的任安宰之间来回逡巡!
任安宰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没想到林乔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赤裸裸地撕破脸皮!那双风暴蓝的眼眸中,最后一丝伪装的平静彻底消失,只剩下被彻底激怒的、如同实质般的暴虐杀意!
“放肆!死到临头,还敢污蔑本将!杀——!” 他手中长剑猛地向前一指!
早已得到暗示的亲卫骑兵,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从任安宰身后冲出,冰冷的马槊闪烁着寒光,直指林乔五人!马蹄践踏着泥泞和尸体,带着死亡的腥风!
真正的绝杀!
林乔看着那如墙般碾压而来的铁骑,看着岩石上任安宰那冰冷残酷的眼神,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熄灭。他猛地将手中的火折子狠狠掷向最近的粮草堆!
“轰!” 干燥的草料瞬间被点燃!火苗腾起!
“兄弟们!今日,唯死战耳!黄泉路上,不寂寞!” 林乔狂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悲怆与决绝!他不再看那冲来的铁骑,反而转身,手中长枪化作一道银色的匹练,朝着鹰愁涧深处、蛮族兵力更密集的辎重核心区域,悍然冲去!他要死,也要死得其所!也要点燃这片绝地,让这断魂谷,成为埋葬更多敌人的火海!
四名死士齐声怒吼,紧随其后,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撞向那更加绝望的深渊!
“乔哥哥——不要——!” 上方平台,顾小宥目睹这惨烈的一幕,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他挣脱了拉住他的士兵,不顾一切地沿着刚刚勉强打通一点通道的石堆边缘,手脚并用地向下攀爬!他要下去!哪怕死,也要和林乔死在一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尖锐到刺破耳膜的厉啸,猛地从谷口方向传来!声音之高亢,远超寻常号角!
一支响箭!一支带着特殊韵律的、如同夜枭啼鸣般的响箭!
这声音响起的瞬间,岩石上正准备欣赏林乔被碾碎、被乱刃分尸的任安宰,脸色骤然大变!那是一种混杂着惊愕、难以置信、甚至是一丝……恐慌的神情!他猛地转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死死射向谷口方向!
就连那冲向林乔的亲卫骑兵,冲锋的势头都为之一滞!
混乱的战场上,一个谁也未曾注意的角落。一道纤细的身影,穿着胤军低级军官的皮甲,脸上涂抹着泥灰,如同幽灵般穿梭在尸体和混乱的士兵之间。正是鹤珍珍!她不知何时已混入了战场!
此刻,她手中正握着一张精巧的、涂着黑漆的短弩,弩机上,一支尾部带着特殊哨孔的短小弩箭正散发着幽幽寒光!刚才那声特殊的响箭,正是她所发!
她抬起头,隔着混乱的战场,目光精准地投向岩石上脸色大变的任安宰,嘴角勾起一丝冰冷、怨毒、又带着一丝疯狂快意的笑容。那眼神仿佛在说:任安宰,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不配得道,就只配被我毁掉!
响箭的余音还在谷中回荡,战场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而凝滞。
任安宰脸上的暴怒和杀意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戳穿阴谋的、冰冷的震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死死盯着谷口方向,又猛地看向人群中那个射出响箭的、模糊的身影,风暴蓝的眼眸中翻涌着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