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这是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受。
我躺在某个坚硬的平面上，耳边是规律的水滴声。试图睁眼，左眼却像被黏住般难以睁开——只有青铜化的右眼能视物，看到的景象模糊而扭曲。
“醒了？”胖子的脸凑过来，右半身青铜化已经蔓延到脖颈，说话时嘴角不自然地抽搐，“别乱动，你肠子差点流出来。”
记忆逐渐回笼：南海王的机械身体、崩塌的青铜柱、归墟之眼...我猛地坐起，腹部的剧痛差点又让我昏过去。低头查看，伤口已经被某种青黑色黏液黏合，皮肤下隐约可见金属光泽在流动。
“这是哪？”
“海底墓室的备用舱。”胖子指了指上方，透过玻璃穹顶能看到浑浊的海水，“归墟之眼把我们喷到了这里。小哥说这是汪藏海的'安全屋'。”
舱室不大，摆满了明代风格的仪器和青铜装置。张起灵蹲在角落，全身湿透，右臂的鳞片化已经蔓延到肩膀，正用匕首在地上刻着什么。见我醒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左眼完全变成了青铜色，右眼却还保留着人性光芒。
“南海王呢？”
“挂了，应该。”胖子递给我一块扭曲的金属片，“我们在舱外找到了这个。”
金属片是南海王胸口那块青铜碎片的残骸，表面纹路与我右臂的蛇纹惊人相似。触碰的瞬间，右臂的青铜部分突然回缩到手肘以下，新露出的皮肤上浮现出精细的电路般纹路！
“操......”胖子瞪大眼睛，“你升级了？”
张起灵突然站起，黑金古刀指向舱门：“有人来了。”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金属拖拽声。我们屏息以待，门开处却是一个谁也想不到的身影——阿宁！她的下半身已经完全青铜化，靠两条金属假肢移动，怀中抱着个青铜匣子。
“你还活着？”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青铜柱里明明看到她被南海王......
阿宁露出苦笑：“那个是复制体。南海王陵里...有很多我的复制体。”她艰难地挪到墙边坐下，金属肢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时间不多了，听我说。”
她打开青铜匣子，里面是一把造型奇特的钥匙，材质非金非玉，表面刻着与云顶天宫符号同源的纹路。
“黑眼镜临死前给我的。”阿宁的瞳孔开始扩散，“说是能...关闭青铜门...但必须...在正确节点使用......”
我接过钥匙，触感冰凉。就在手指接触的刹那，右臂的纹路突然亮起青光，与钥匙产生共鸣！更诡异的是，钥匙表面的纹路开始重组，最终形成一个小型的青铜树图案——七个枝桠中，六个已经亮起。
“第七个...在秦岭......”阿宁的声音越来越弱，“解雨臣已经...派人去了......”
“为什么帮我们？”胖子警惕地问，“你不是一直——”
“雇主...骗了我们......”阿宁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青铜化，“他说要...关闭青铜门...实际是想...控制......”话未说完，她的喉咙突然被某种无形力量扼住，眼球凸出！
“小心！”张起灵一把拉开我。
阿宁的胸口爆开，几条透明生物破体而出！它们比之前遇到的更加粗壮，核心处闪烁着青铜色光点。其中一条直扑钥匙，被胖子用青铜化的右臂挡下。两者相撞发出金属脆响，胖子痛呼一声，右臂出现蛛网般裂纹。
张起灵的黑金古刀划过，斩断两条透明生物。剩下的那条却狡猾地钻入地板缝隙。紧接着，整个舱室剧烈震动，仪器纷纷坠落！
“它们在破坏支撑结构！”胖子扶住墙壁，“这破棺材要沉了！”
震动越来越强，地板中央突然塌陷，露出下方的空石椁——正是之前在双生墓室见到的那具！石椁表面刻满轮回咒文，现在正缓缓下沉，露出一个螺旋向下的青铜阶梯。
“走！”张起灵率先跳下去。
我和胖子紧随其后。阶梯异常狭窄，壁面覆盖着某种活性青铜物质，随着我们的经过而轻微蠕动。阿宁的钥匙在我手中发烫，七个枝桠的图案越来越清晰。
“这玩意儿在指引方向......”胖子指着钥匙，“看，第六个枝桠最亮。”
阶梯似乎没有尽头，不断向地心延伸。越往下，青铜壁面的活性越强，甚至开始形成细小的触须试图触碰我们。胖子的摄像机记录着一切，镜头不时闪过奇怪的干扰条纹。
“磁场强度超标了。”他检查读数，“这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发射信号。”
突然，张起灵停下脚步。前方的阶梯中断了，取而代之是个圆形平台，中央摆放着——南海王的机械残骸！它的蛇身被整齐剖开，露出内部精密的齿轮组和发光的管线。最惊人的是，每个齿轮上都刻着微小的外星符号，与云顶天宫所见如出一辙。
“这他妈是......”胖子凑近检查，“全机械的？”
我触碰其中一个齿轮，指尖传来细微震动，像是某种能量在流动。右臂的纹路再次亮起，与机械结构产生共鸣。刹那间，一股信息流涌入脑海——
画面中，巨大的青铜结构悬浮在空中，无数穿着银色服装的人在下方跪拜。然后是灾难场景：青铜结构崩解，碎片坠向世界各地...最后画面定格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西王母正将一块青铜碎片植入奴隶体内......
“吴邪！”胖子的喊声将我拉回现实，“你流血了！”
鼻血滴在齿轮上，立刻被吸收。机械结构发出嗡鸣，几个齿轮自动旋转起来，组合成一个奇怪的符号。张起灵突然抱住头，痛苦地跪倒在地：
“记忆...回流...汪藏海...不是发明者...是发现者......”
平台开始下降，如同巨型电梯。随着深度增加，周围的青铜壁面逐渐变得透明，露出外面令人窒息的景象——我们正穿过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与西藏青铜树一模一样的结构，只是规模更大！无数锁链从树梢延伸出去，每根锁链末端都捆着一具尸体，有古代的也有现代的。
“终极......”胖子喃喃道，“这他妈才是真正的终极......”
平台停在一个环形走廊前。走廊两侧排列着玻璃舱，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人蛇杂交体标本——比汪藏海实验室里的更加“完美”，几乎看不出拼接痕迹。
“这不是汪藏海的杰作。”我声音发颤，“是更古老的东西......”
张起灵的青铜左眼扫过玻璃舱：“西王母...只是管理员...不是创造者......”
走廊尽头是一扇刻满蛇纹的青铜门，中央有个钥匙孔，形状与阿宁给的钥匙完全匹配。就在我们准备前进时，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是阿宁团队的幸存者！他们看起来狼狈不堪，青铜化程度各不相同，眼神却同样狂热。
“钥匙！”为首的男子举起武器，“解先生需要它！”
胖子挡在前面：“就知道有内鬼！”
交火一触即发。子弹在狭窄空间呼啸，击中玻璃舱引发连锁爆炸。我和张起灵趁机冲向青铜门，身后是胖子的怒吼和更多玻璃碎裂声。
“快！”我将钥匙插入锁孔。
完美契合。旋转瞬间，钥匙上的七个枝桠图案同时亮起，青铜门缓缓开启。门后是个圆形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微型的...太阳系模型？每个行星都是青铜打造，围绕中央发光的“太阳”运转。
“天机仪......”张起灵的记忆似乎清晰了些，“控制...青铜节点的......”
大厅突然震动，天花板的青铜板滑开，降下三个透明舱体。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一个人——左边是年轻的解雨臣，中间是黑眼镜，右边竟然是...我？！
“克隆体？”我头皮发麻。
张起灵摇头：“记忆...残影...青铜系统...备份......”
透明舱突然开启，三个“人”同时睁开眼睛。黑眼镜的复制体率先走出，全身90%已经青铜化，却行动自如。他——或者说它——径直走向天机仪，开始调整行星位置。
“住手！”我冲上去阻拦。
黑眼镜复制体转身，露出诡异的微笑：“吴邪，你来得正好。系统需要最后的钥匙。”
“什么钥匙？”
“你的血。”它的手指向我的右臂，“西王母的血脉...张家的魂...完美的组合......”
张起灵突然暴起，匕首刺向复制体。两者缠斗时，解雨臣和“我”的复制体也加入战斗。胖子及时赶到，用青铜化的右臂挡下一击，却被震得连连后退。
“它们...在控制天机仪！”胖子嘴角流血，“要激活第七节点！”
我看向中央的模型，代表地球的青铜球体已经亮起六个红点，第七个——秦岭位置——正开始闪烁。而更可怕的是，随着红点亮起，大厅墙壁变得透明，露出外面更大的空间——那里矗立着七扇青铜门，六扇已经开启，只有最后一扇还紧闭着！
“阻止它们！”张起灵在混战中喊道，“用钥匙...重置系统......”
我掏出阿宁给的钥匙，却不知如何使用。这时，胖子被击飞到我身边，吐着血沫说：“试试...你的血......”
没有犹豫，我咬破手指将血抹在钥匙上。血液被吸收的瞬间，钥匙变形展开，变成一个小型的青铜树模型！与之前的不同，这个模型更加精致，每个枝桠末端都有个微型门扉。
“放入天机仪...中央......”张起灵艰难地抵挡两个复制体的攻击。
我冲向天机仪，黑眼镜复制体立刻放弃张起灵拦截我。就在它即将得手时，一道黑影从侧面扑来——是阿宁！她不知怎么跟来了，残破的金属躯体死死抱住复制体：
“快！时间不多了！”
将青铜树模型按入天机仪中央的凹槽，完美契合。整个大厅剧烈震动，模型开始旋转，七个枝桠依次亮起青光。外面的七扇青铜门随之发生变化——已开启的六扇缓缓关闭，而第七扇的门缝中渗出黑液！
“不！！！”三个复制体同时惨叫，身体像蜡一般融化。
震动越来越强，天花板开始坍塌。我们冲向出口，身后的大厅逐渐崩塌。阿宁没能跟上，她的最后一句话是：“告诉黑眼镜...我做到了......”
螺旋阶梯已经断裂，我们被迫跳入中央的球形空间。坠落过程中，锁链上的尸体纷纷苏醒，伸出手试图抓住我们。张起灵的黑金古刀舞成光幕，斩断无数枯手。
下方是个青黑色的水潭，落水前一秒，我看到潭底有光芒闪过——是青铜树的倒影？还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冰冷的水淹没头顶，意识再次远去。最后的念头是：第七扇门后，到底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