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女人的心思你别猜 反正猜也猜不着
千金镇真没啥好逛的，至少对于王鹏来说没什么意思。总共就两家绸缎铺子，一家胭脂水粉店，一家书局，一家卖笔墨纸砚字画还代写家书，米行倒是有三家，其他油盐酱醋茶，菽乳坊，油坊，酒坊统统都在西市，跟这些店所在的东市正好隔了同福客栈所在的长街，而同福客栈所在的街尾离东市更近，几步路就到了。
佟湘玉今天没有像往常那样径直去绸缎铺子，而是拐个弯到了书局。王鹏跟在身后挺纳闷，平时也没见这婆娘喜欢看书啊。
“小鹏，挑几本，佟姨送你。”
王鹏一头雾水，这是闹哪出？这年头的书可金贵的很，算得上价比黄金，一本最普通的诗集，薄薄几十页，就敢卖1两银子，还能卖断货，你找谁说理去。当初王鹏了解到这情况，差点没学李白，醉酒吟诗三百篇，从此吃喝不愁还能发大财，幸好终归是理智占据高地，不然这会儿少说已经传出千金镇神童降世，天上诗仙下凡的传说了。
“姨，不用了。我又不打算考科举，不需要这些。”
听到王鹏拒绝，佟湘玉脸色复杂，其实她在王鹏折腾出糖霜后就回过味儿来了，王鹏不可能是什么山里的孩子，估计连李大嘴的表侄子都是假的。开玩笑！山里的野孩子能识文断字？而且不是一般的识文断字。从王鹏日常待人接物，还有偶尔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的一些成语和诗句来看，京城大家族子弟都不一定比得上。佟湘玉娘家就是书香门第，大户人家，嫁的丈夫更是门当户对的当地豪族，她不是没有见识的普通妇人，自身才学不比死鬼丈夫差多少，只是奈何女儿身，无法求取功名。
几个月下来，王鹏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可在佟湘玉看来，王鹏简直就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只言片语往往微言大义，随随便便出个点子，就能盘活半死不活的同福客栈，更别说胡家研究了几十年都没研究明白的黄泥水淋脱色法，他几个小时就捣鼓出来了。光这初步拓展的白糖生意，短短一个多月，已经营收万两多，佟湘玉占了4成股，就是四千多两白银，这还只是第一个月，规模远远没有到扩散全国甚至大黎王朝的程度，等全面铺开，营业额翻10倍，20倍都轻轻松松，甚至百倍都有可能。四千多两白银，剔除成本后，利润大概有三千两出头。她不是个贪心的女人，她也知道这钱不属于她，拉上胡家和周家，一个是行内的老油条，一个是官面的保护伞，这份额必须给出去。她能争取到4成，还是托了死鬼丈夫的余荫加上自身娘家的势力也不小。不然这种下金蛋的配方工艺，人家吃干抹净、斩草除根才是正常操作。她留下的4成，自己最多留半成，1成留给娘家，剩下的都会交还王鹏自己支配，因为这本就是他的。而这一切，王鹏现在还不知道，佟湘玉也没打算这时候告诉他，在佟湘玉眼里，现在的王鹏只是个小屁孩，再聪明也只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小屁孩。
本来想着，让这个聪明绝顶的小屁孩去考科举，不说状元，随随便便考个进士出身，当上举人老爷绝对手拿把掐，到时候少说也可以就任一地父母官，才算勉强有点自保的资本。结果，这臭小子说了啥！说他对科举没兴趣！
“你还想着跟郭蓉蓉学武功啊？”佟湘玉蹲下身子，轻声细语。可在王鹏耳中，怎么听都有种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的感觉。这让王鹏有点摸不着头脑。
“嗯！我就想学武功，我也不是读书那块料。”王鹏老老实实的回答，天地良心，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佟湘玉气的深呼吸几口气，转身甩了甩流仙广袖，撇下阵阵香风，大步离开书局，连腰都不扭了，看的王鹏更加莫名其妙。
“不……不是！我刚刚又哪里惹到她了？”
佟湘玉快步走在前面，一路碎碎念。
“你个小屁孩不是读书的料！你都不是读书的料，那世上就没有读书种子了，气死我了。学武有什么好的，学会了不也就看家护院，了不起当个将军，哪儿有执宰朝政好。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小屁孩！啥也不懂！啥也不是！”
王鹏缩着头小心跟随，不敢发出半点动静，一路看佟湘玉嘀嘀咕咕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她在说啥。前面的美人儿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王鹏立马浑身紧绷的停住。
“小鹏啊！累了吧，咱们去吃些茶点如何？”佟湘玉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温和，可在王鹏看来，她眼角隐隐跳动的青筋，比前世发飙的老娘还可怕，连忙乖乖点头，不敢有半点忤逆。
佟湘玉轻柔牵起王鹏的小手，往前面不远的清风雅舍走去，那是千金镇数得着的茶馆。
“小鹏你手心怎么那么多汗，是刚刚走太快了嘛？”
“没……没有！佟姨，只是你今天太漂亮了，跟你走一起，老有人看我们，让我有点紧张。”王鹏虽然不知道佟湘玉今天为什么反常，但是多夸几句总没错。
“你这孩子，小嘴抹了蜜一样。”佟湘玉刚刚升腾的心火瞬间消下去一大截，这小屁孩气人归气人，可也是真招人稀罕。
王鹏见佟湘玉恢复笑逐颜开的样子，终于松了口气。娘嘞个西皮……这叫什么事儿啊！古代的少妇这么恐怖，这么难搞的嘛？我好像也没惹她啊！到底是为啥？
王鹏苦苦思索，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原因。
清风雅舍，临河包厢。
纱帐轻摆，微风徐徐。
袅袅茶香混着糕点的甜腻香气，充斥在鼻尖。时不时的随着微风，还带来一丝泥土与河水的土腥气。
佟湘玉素手斟茶，双眼半闭，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
王鹏却是跟个猴子似得坐立不安，实在是太难受了。就一个蒲团，盘坐腿麻，跨坐后背没有支撑，跪坐膝盖疼……反正怎么坐都不舒服。看着对面佟湘玉，双腿交叠斜放，整个人往右半侧躺，右手放在矮几上撑着脑袋，左手举杯或者拿茶点，惬意的不要不要的，而且这姿势看着就挺舒服，也很优雅，很美丽。王鹏蠢蠢欲动，脑中闪过自己做这个姿势的画面……呕！太恶心了。大男人做这种姿势，不成娘炮中的娘炮了嘛。坐不住的王鹏，干脆走到窗边，迎着晚秋微暖的河风，品一口香茶……嗯！不错，还行。比坐着舒服。
这时佟湘玉微眯着双眼，看了半晌王鹏的背影，不知在思虑些什么，淡淡的开口：“小鹏，这么好的风景，你能不能做首诗？”
“好啊！”王鹏正在享受，深秋，稻香，河边，暖风，香茗，美人……前世大半辈子都没这么惬意过，听到佟湘玉的要求，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他刚刚也觉得这种场合应该学那些文人骚客来首诗装装逼，就是不好意思没逼硬装才没开口。微微沉吟，想到了比较应景的一首诗，当然，肯定不是他作的，具体是哪个诗人作品，他也不记得了。谁家好人没事记诗词作者啊，除了最出名的那几个。
“十月秋阳照暖河，微风轻拂柳婆娑，碧波荡漾鱼儿跃，岸边芳草绿丝拖。翠色盈眸心自静，清芬扑鼻天自阔。闲庭信步时光好，醉倚凭栏意无波。”王鹏念完，心底里暗暗给自己鼓掌，好诗啊好诗，太应景了，亏的我还记得，而且改了好几句，不然也没这么应景，所以别说我是文抄公，咱这叫借鉴。
佟湘玉可不知道王鹏恬不知耻的心理活动，听着听着，半闭的美眸不由自主的越睁越大，直到听完，细细品味，瞠目结舌，这真是临时做的？一个10岁的小屁孩？不对！这肯定是临时做的，十月，秋阳，暖河，微风，绿柳，碧波，鱼儿，芳草，清芬，天阔，凭栏……这不都是现在的场景嘛！分毫不差。果然是文曲星下凡一样的妖孽，我没看错。佟湘玉望着王鹏瘦小的背影，怔怔出神。
我装了好大一个逼，咋没有掌声。王鹏摆剖死半天，腿都快麻了。干脆喝干杯中茶水，转身回桌边。谁知回头就看见佟湘玉表情奇怪的看着他，却又眼神空洞，好似发呆。
什么嘛！好不容易装个逼，你却在发呆？难道这诗不符合大玄的审美？简直对牛弹琴，下次不玩了。王鹏泄气的想着，给自己斟满茶水。看着桌上的桂花糕挺眼熟，毫不客气的拿起就吃，嗯！是这个味儿，老胡家的，错不了。
佟湘玉是被吧唧嘴的声音吵回神的，眼角一撇，桌上满满一碟桂花糕和桃酥，已经不见了小半，对面的小屁孩正一手糕点，一手茶水，吃的不亦乐乎，脸颊微鼓，嚼个不停，嘴角和领口，满是碎屑。看的佟湘玉母爱汹涌上心头，实在是……太可爱了。
这会儿已经下午三点多，之前被郭蓉蓉和佟湘玉闹腾许久，中饭都没吃就出门了。刚刚专注装逼还没感觉，尝了几口桂花糕才发现已是饿极，王鹏吃的很专心。
“慢点~没人跟你抢。”
佟湘玉笑的很美，很温柔，手中帕子轻轻擦拭王鹏的唇边，淡淡的女人香气混合着桂花糕的甜腻，萦绕在周围，将王鹏紧紧包裹。
这一幕好像在梦里出现过，王鹏抬头，小嘴微张，里面全是个糕点碎渣，傻兮兮的看着佟湘玉满是姨母笑的俏脸，直到被掐住脸颊，拉长。
“犯傻啦？嘴里那么多东西也不怕呛死！”佟湘玉亦娇亦嗔的骂道。
莫名的，这声音让王鹏想起前世杨姓女星。赶紧灌口茶水，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去。不敢抬头看佟湘玉，率先往门口走去，他怕了。刚刚居然眼前闪过了前世老婆的影子，可佟湘玉只是他看上的女人罢了，纯粹的感激她的收留之恩，也纯粹的只是好色起意，简单说就是人家对你有恩，你还馋人家身子，简直下贱，人渣。
“呸！”王鹏忍不住对自己的无良唾弃。
“你在呸啥？喉咙不舒服吗？”温温柔柔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王鹏的小身板微微僵了下，随后若无其事的摆摆手，也不说话，他现在只想回到客栈，然后一个人静静。
佟湘玉看着几米外瘦小的背影，明明只有1米出头，准确的说是1米13，比当初刚来时，长了3公分，可她总觉得这个瘦小的背影透着股成熟沧桑的感觉。很矛盾，很割裂。佟湘玉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她可能病了，居然会觉得小屁孩成熟沧桑。
“小鹏！小鹏！死哪儿去了！吃晚饭了！”每到饭点，只要没看见王鹏的身影，李大嘴总是找的最热心那个。他能屋前屋后来回喊三四遍。
“奇怪了，明明刚刚看见他回来了的。”李大嘴端着最后一盘菜嘟囔。
“许是睡着了，不用管他，让他睡吧，吃饭。”佟湘玉端起饭碗，率先开动。
等大家都差不多吃好了，小白起身收拾桌子，佟湘玉开口吩咐：“昨夜折腾伴宿，大家今朝都早点休息，大嘴，你的高汤慢慢熬着，反正还有两天，厨房里其他东西都收拾妥当没？”
“嗯，家伙什全搬到棚子里了。”
“那好，明天修屋顶的就来了，顺便厨房里面要添置些啥，你也跟他们说说，趁着这次一块儿搞定。这事儿就全部交给你负责了，小白跟着帮忙。”
“好的，掌柜的。”李大嘴和小白同时应声，脸上喜滋滋。修缮房屋是有规矩的，酒、茶、糖都要备上，他俩多少能蹭点儿。
“好了，没事儿就散了吧，小郭，你跟我来。”佟湘玉说完转身上楼了。全程默默吃饭当透明人的郭蓉蓉听到招呼后不敢迟疑，快步跟上。她刚刚正在犯愁今晚睡哪儿，看这架势应该是给她安排房间。
这座二层小楼是同福客栈的主楼，是吃饭的地方，二楼有两个包厢，三间卧房，一间杂物室。客人真正住宿的地方是要经过后院旁边的小巷子，继续往里才能到。有1进小院子两座，2进和3进院子各一座。1进小院是精装修超豪华套房，假山流水，绿树成荫，独门独院，电视里经常听到的天字一号房，说的就是这种了，没点实力的人根本住不起，所以电视里住天字房的动不动扔出一锭银子是正常的，因为费用是按“两”算的，一锭银子住不了几天。2进和3进院子就类似后世宾馆了，全是一个个单独的房间，这种就便宜多了，费用按“文”算。3进院子最后面有单独的大门，专门走马车牛车之类的，算是停车场，边上还有个小马厩，牲畜草料费用另计。伺候住宿客人的伙计有两个，一般不到前面来，王鹏来几个月了才见过三回。洒扫浆洗之类的活计全都分给了住在左近家境不太好的妇人，没请专职。这些房产可不是租的，房契上全是佟湘玉的名字，可见这婆娘当初的嫁妆有多丰厚。
李大嘴和小白是住厨房后院的，王鹏刚来时，李大嘴让他跟自己睡。但第二天就被佟湘玉拉到了二楼，睡在她旁边的房间，实在是李大嘴的呼噜太震撼，震的王鹏第二天走路都打瞌睡。
郭蓉蓉毫无意外的住进了二楼最后一间卧房，刚进去时脸上挂着嫌弃，佟湘玉随口淡声：“不喜欢可以住隔壁杂物间。”立马乖顺。
“早点歇息吧，明朝开始干活，先把这栋楼整个大扫除一遍，后院厨房倒腾好前要完工。”
“啊？这么大个楼，我一个人？”
“咋？要我帮你一起干？”
“那凭什么后院厨房有李大嘴和小白两个人！”
“那边全是爬高窜低，修修补补，搬柴禾垒石头的活儿，你确定要跟他们换？”
“那……那我……这也太大了，让小王鹏来帮我呗。”
“小鹏那么小，那么可爱，你这么大个人居然好意思叫他帮忙。”
“也没比我小几岁……”
“没得商量，要么还钱，要么干活。干不完不准吃饭。”
佟湘玉撂下话就走，不肯继续搭理委屈撇嘴的小姑娘。没回自己房间，转头到了王鹏门外，直接推门想进去。不料，门竟然拴住了。
此刻，躺在床上的王鹏正对着天花板发呆，他已经忘了下午佟湘玉的异常，满脑子全是怎么谋划郭蓉蓉的武功。听到门口的动静，随口问道：“谁啊？”
“你佟姨，今个怎么锁门了？”
“哦哦！来了来了！”王鹏屁颠颠跑了过去。
佟湘玉看着门内笑的傻乎乎的王鹏，暗暗松了口气。几个月来，天天跟在屁股后面的小屁孩突然不吃晚饭了，让她很是担心。
“怎么了今天，晚饭都不去吃？”佟湘玉没进屋，就站在门口笑呵呵的问道。
“啊？已经过了饭点嘛？刚刚桂花糕吃饱了，没感觉饿就忘记时间了。”王鹏挠着后脑勺继续傻笑。
“行吧！以后不许了，糕点不能当正餐，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记得好好吃饭。”佟湘玉眉间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看的王鹏浑身不自在。
“不会了不会了！我以后肯定会乖乖吃饭，快快长大。”然后收你入房！王鹏心里接了一句。
“就这样吧，早点歇息。”佟湘玉说完就要走，但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继续说道：“对了！今朝书本没买成，明朝再去一趟，你这年纪，就应该多读书才是正道。”说罢，沉吟片刻，“要是真喜欢练武功，看完书了可以练。”
不等王鹏回话，转身回了自己屋。
王鹏傻眼了，他是真不想读书啊！内心哀嚎着，王鹏把自己扔回床上，不知不觉衣服没脱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