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云逸推着三轮车穿过时空隧道，眼前景象从2015年的流云斋转换成了1979年末的街道。
天色已经不早，街上行人稀疏，偶尔能看到几个穿着蓝布工作服的工人骑着自行车匆匆而过。
韩云逸将三轮车停在一个僻静的角落，从车斗里掏出麻布袋检查了一遍物品。
几包香烟，一些糖果糕点，还有几块肥皂和几条毛巾。
这些东西在70年代末都是硬通货，用来交换古董再合适不过。
韩云逸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争吵声。
“刘广生！你给我站住！”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气势汹汹。
韩云逸下意识朝声音方向看去,只见工厂大门口站着几个人。
为首的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穿着灰色中山装,脸色铁青。
他身旁还站着几个工人模样的人,都用愤怒的眼神盯着对面那个矮胖男人。
那个被叫做刘广生的矮胖男人满脸堆笑,搓着手解释：“副厂长,这事儿真不怪我啊,我…”
话还没说完,副厂长一记耳光就甩了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夜色中格外刺耳。
刘广生捂着脸,整个人都蒙了。
“你还敢狡辩！”副厂长气得浑身发抖,“给李文轩道歉！现在！立刻！”
刘广生这才注意到副厂长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男人。
那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洗得发白的工作服,脸上表情平静,看不出喜怒。
“李…李文轩同志,对不起…”刘广生嘴上道歉,语气却带着明显的不甘。
李文轩冷笑一声：“刘科长这道歉我可不敢接。”
他转向副厂长：“副厂长,刘科长负责采购这么多年,从供应商那里吃了多少回扣,账本上可都清清楚楚。原本五毛钱一斤的煤,到了账上就变成了八毛,这中间的差价都进了谁的口袋？”
刘广生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你…你血口喷人！”他急了,“我什么时候吃回扣了？你有证据吗？”
李文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扔到刘广生面前。
“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找煤场的老王对峙？”
刘广生弯腰捡起本子,翻开看了几眼,整个人瘫软下来。
“副厂长…我…我错了…”这次道歉总算真诚了些。
副厂长冷哼一声,转向李文轩时却换上了一副和蔼的笑容。
“小李啊,这次多亏你查出来,否则厂里还要被这种蛀虫蛀空。”他拍了拍李文轩的肩膀,“这样吧,我看你在车间干活太辛苦,不如调到工会去,轻松点。”
李文轩想了想,开口道：“去工会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尽管说。”副厂长满口答应。
“我要带上徐楠。”
副厂长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为难的表情。
徐楠是车间的女工,虽然长得漂亮,但性格倔强,平时跟领导关系处得不太好。
不过看在李文轩这次立功的份上,副厂长还是咬咬牙答应了。
“行,就依你。”
韩云逸在不远处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他本来只是路过,却没想到碰上这样一出好戏。
这个李文轩看起来不简单,年纪轻轻就敢跟采购科长较劲,而且还能拿到实锤证据。
韩云逸心里隐隐有种预感,这个人以后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不过现在不是搭话的时候。
他推着三轮车,悄悄离开了工厂门口。
……
三天后。
李文轩正式调到工会工作,徐楠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工会的工作确实比车间轻松多了,每天除了组织些活动,剩下的时间基本都很空闲。
李文轩闲不住,没事就往古玩市场跑。
90年代初的古玩市场还不太规范,假货虽然有,但远没有后来那么泛滥。
李文轩眼光不错,总能淘到一些小物件。
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件,但积少成多,也算小有收获。
这天上午,工会主任找到李文轩。
“小李啊,下个月厂里要组织歌唱比赛,你是工会的,得带头表演个节目。”
李文轩正想推脱,门口突然传来刘广生的声音。
“对啊对啊,李文轩既然在工会工作,当然应该表演节目。”刘广生阴阳怪气地说,“总不能光拿工资不干活吧？”
自从上次被打了耳光,刘广生就一直怀恨在心,想找机会给李文轩难堪。
工会主任皱起眉头,还没开口,李文轩就笑了。
“行啊,那我就写首歌。”
“写歌？”刘广生愣了一下,随即讥笑起来,“你还会写歌？吹牛也不打草稿！”
周围几个工会的同事也都露出怀疑的表情。
写歌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厂里这么多人,会唱歌的不少,但会写歌的一个都没有。
“那就走着瞧。”李文轩也不多解释。
当天下午,他就把歌词写了出来。
第一首叫《愚公移山》。
“一座是太行山呐,一座是王屋山。”
“太行王屋二山大呀,七百里宽。”
“上了太行山啊,太行山上有愚公。”
“太行山下有愚公,年纪已是九十整……”
歌词写得朴实有力,唱起来铿锵有劲,特别适合工人传唱。
第二首是男女对唱的《知心爱人》。
这首歌旋律优美,歌词温柔,正好适合他和徐楠一起唱。
歌词拿到工会办公室,几个同事传看了一遍,都惊呆了。
“这…这真是你写的？”工会主任接过歌词,反复看了好几遍,“写得太好了！”
刘广生凑过来瞄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他本想看李文轩笑话,没想到对方还真写出来了,而且写得这么好。
“光有歌词不行,还得会唱啊。”刘广生不甘心地嘟囔了一句。
“那就彩排一下。”李文轩转头看向徐楠,“一起？”
徐楠点点头,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
两人拿着歌词走上简易的舞台。
《愚公移山》先唱。
李文轩的声音浑厚有力,唱到高潮部分时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感。
台下工人们听得热血沸腾,不少人情不自禁地跟着哼唱起来。
第一首唱完,掌声雷动。
接着是《知心爱人》。
当李文轩和徐楠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时,整个排练厅都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