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声枪响的余威还在骨头缝里震荡,你双腿发软,几乎是扒着冰冷的斗柜边缘才勉强撑起身体,指尖用力到泛白。
秦彻慢条斯理地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白发,水珠沿着他紧实的颈项滚落。
血红的眸子扫过你狼狈的模样,唇角勾起一丝辨不清情绪的弧度:“想跟我玩躲猫猫?”
你压下喉咙口的惊悸,抬眼直视他,声音带着被愚弄的寒意:“知道你精于算计,却没想到能到这一步。娶老婆要算计,自己的婚礼……也要布成棋盘?” 你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起来,“明天……你们打算在红毯上大开杀戒?”
秦彻随手将毛巾搭在柜角,高大的身躯带着无形的压迫感朝你走来,步伐沉稳。
他在你面前站定,微凉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拂过你苍白的脸颊,语气是令人心头发冷的笃定:“放心,脏不了你的婚纱。”
那抹血瞳深处,是毫不掩饰的冷酷底色。
你迫仰头迎上他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声音带上了一丝压抑的委屈和愤怒:“有必要吗?秦彻!这可能是我一生一次的婚礼!没有亲朋祝福我认了,可你连这一天……都要让它染血?你就非要跟我……算计到这一步?”
秦彻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你的伪装,精准地落在你紧握的手上。
他血眸微眯,审视般掠过你泛红的眼尾,声音低沉:“委屈了?”
你倔强地别开脸,胸腔起伏,声音带着硬撑的倔强:“哪敢。我算你什么人?自然是你的宏图大业……最要紧。”
他低笑一声,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转而道:“桌上的照片,看见了?”
你抿紧唇,迎上他的目光,无声地默认。
“知道怎么用?” 他问,像是在考校。
你艰难地点了下头。
“每一张,” 他慢悠悠地说,血红的瞳孔里映着你紧绷的脸,“都足够让一个团体,甚至一个国家机器的一部分,彻底倾覆。” 他顿了顿,欣赏着你眼中掠过的惊涛,“你觉得,捏着这种致命把柄的人……会被容忍多久?”
你飞速思考着,一丝真实的忧虑浮上心头,脱口而出:“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带着水汽的微凉,轻轻点了点你的鼻尖,语气竟带着几分亲昵的调侃:“小傻瓜,是我危险……还是你更危险?”
你瞳孔微缩,瞬间明白了他整个计划的关窍!一股寒意夹杂着被利用的愤怒直冲头顶。
你猛地抓住他点在你鼻尖的手指:“我懂了!你大张旗鼓娶我,把我这个‘弱点’明晃晃亮出来!让那些豺狼虎豹都冲我来!你好趁机……”
你顿住,狠狠瞪着他,你顿住,“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要不是我今天撞破,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等子弹飞到我面前吗?!”
秦彻轻易地抽回手指,转身走向吧台,姿态从容:“提前告诉你?” 他拿起水杯,倒了半杯清水,水流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就你那点胆子,还有心思吃喝玩乐?‘随地大小睡’?”
你气结,几步跟到他身后:“一个薛明可不够!多派点人手!我年纪轻轻,还没活够!”
秦彻将水杯塞进你手里,动作自然得仿佛刚才的杀伐和算计从未发生:“我还以为……你决定来到我身边时,就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觉悟。”
你接过水,仰头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压下喉头的焦灼。
杯底重重磕在桌面,发出清脆声响:“就算死,也该死在故土。死在这异国他乡,成了孤魂野鬼,还要被一群外国鬼欺负,多憋屈?”
秦彻挑眉,饶有兴味地打量你:“刚才还吓得魂不附体,知道明天是修罗场,反而轻松了?”
你身体微微后倾,靠在冰冷的桌沿,语气竟奇异地平静下来:“因为……松了口气。”
秦彻似乎有些意外:“松什么气?”
你抬起头,对着他,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明媚,却带着一丝释然和……疏离:“之前啊,一直提心吊胆,担心你是真的……喜欢我。”
你耸耸肩,语气轻松,“不知道怎么回应,束手束脚的。现在好了……” 你摊开手,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彻底没了这层担忧,浑身都轻快了。”
秦彻的眉头骤然锁紧,下颚线绷得锋利,他盯着你,缓缓重复,声音沉冷如冰:“彻底……没了这层担忧?”
“对啊!你费尽心机接近我,后来求婚搞那么大阵仗,我还真以为你是彻头彻尾的、无可救药的超级恋爱脑。现在才看明白,每一步都是精妙绝伦的算计!佩服,真是满心满眼只剩下对你的倾佩了。” 那“倾佩”二字,咬得格外清晰。
秦彻的眉头缓缓蹙起,血红的眼眸紧紧锁住你,试图分辨你话里的真假:“这是讽刺,还是真心话?”
“当然是真心话!”你立刻反驳,眼神无辜又坦率,“我讽刺你做什么?”
他猛地跨前一步,瞬间拉近的距离让你呼吸一窒,高大的身躯几乎贴上你,阴影沉沉。
他低下头,灼热的气息拂过你额发,声音低沉得近乎耳语:“那我给你的吻呢?也是……演的?”那目光如有实质,紧紧缠绕着你。
你被迫仰头看他,脖颈拉出脆弱的弧度,眼神却毫不退缩:“不然呢?”
“陪你游山玩水?”他再逼近一寸,鼻尖几乎相触。
“抱你?” 温热的吐息拂过你唇畔。
“背你?” 他的手掌撑在了你身侧的桌沿。
“哄你?” 低沉的声音带着蛊惑的沙哑,“……也都是演的?”
你被他圈禁在方寸之间,后背紧贴着冰凉的桌面,强撑着气势:“这话,不该问你自己吗?”
“如果,”他凝视着你的眼睛,一字一顿,仿佛要凿进你心底,“我演一辈子呢?”
你扯了扯嘴角,试图拉开距离:“你要是早点告诉我真相,我们说不定能配合得更默契,连假死这种麻烦事都省了……”
话音未落,下巴猛地被他攫住。
力道不轻,迫使你直视他骤然变得凌厉的血色眼眸,那里面翻涌着你看不懂的风暴,不再是算计,而是某种……近乎暴戾的情绪。
“回答我。” 他声音冷得像冰,一字一顿,“如果一个坏人……演一辈子的好人,他到底是坏人……还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