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悉结眼神闪烁。
他并不完全相信流言，但利益是实实在在的。
与大唐互市，获取稳定的茶叶和布匹来源，对他部落的生存和发展至关重要。
而乙毗咄陆近期的连番失利和独断专行，也让他深感不满和不安。
与此同时，处月部等其他几个部落也发生了类似的情况。
流言与现实的利益交织，让原本就对乙毗咄陆统治心怀芥蒂的部落首领们，心思愈发活络。
就在这时，边境传来急报。
葛逻禄部的一支巡逻队，与乙毗咄陆本部派去征收战时税赋的队伍发生了冲突，双方各有死伤！
这件事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乙毗咄陆闻讯大怒，认为阿悉结心怀不轨，立刻调派本部兵马，前往葛逻禄部驻地施压。
阿悉结则认为乙毗咄陆这是借题发挥，想要吞并他的部众，立刻联合处月等部，集结兵马，严阵以待。
西突厥内部，顿时剑拔弩张，一场内战眼看就要爆发。
乙毗咄陆被内部突如其来的叛乱牵制了全部精力，再也无暇东顾龟兹。
驻扎在龟兹边境的西突厥大军，群龙无首，又担心后方生变，在主将的带领下，不得不仓促撤退，回援王庭。
龟兹之围，不战而解。
诃黎布失毕与羯猎颠趁此机会，迅速稳定国内局势，安抚民众，并立刻遣使携带重礼和苏伐叠老王的亲笔信前往长安，向大唐皇帝上表，陈述苏律悖逆之罪，重申龟兹愿永为大唐藩属，恳请天朝庇护。
消息传回龙首原山庄，李承乾欣喜不已，对赵牧的谋略佩服得五体投地。
赵牧却只是淡淡一笑，对夜枭吩咐道：“告诉我们在西突厥的人，火候差不多了。”
“让他们适时劝解一下阿悉结，见好就收，现在还不是和乙毗咄陆全面开战的时候。”
“让他们保持对峙，让乙毗咄陆无力他顾，即可。”
赵牧深知。
一个分裂而内耗的西突厥，比一个被彻底激怒并团结一致的西突厥，对大唐更为有利。
也没过多久，在那番邦会馆之中....
阿尔·哈桑接到了西突厥内乱，龟兹彻底倒向大唐的噩耗。
他沉默良久，将手中一枚精致的琉璃杯捏得粉碎。
“好一个巍巍大唐……好一个牧云会……”他低声自语，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甚至是些许忌惮的神色。
阿尔·哈桑意识到，这个从未谋面的大唐对手，远比他想象的要难缠得多。
西域棋局，暂时是他输了。
“准备一下，”他对哈伦吩咐道，“龟兹已不可为，西域局势需要重新评估。”
“我们……该回一趟波斯了。”
他决定暂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前往更后方的波斯，重新积蓄力量，等待下一次机会。
但他非常清楚知道，自己与大唐，还有牧云会那个神秘的东家之间的博弈，却还远远没有结束.......
西域的纷争暂告一段落，龟兹归附，西突厥陷入内耗.
这让龙首原山庄似乎迎来了一段难得的平静。
然而，这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一股来自东海的暗流，正以惊人的速度涌向大唐的海疆。
这日，赵牧正如同往常一样，在山庄书房内审视墨衡最新绘制的南方航线图。
可夜枭却急匆匆出现在书房中，手中捧着一只带有登州商会特殊标记的细小铜管。
“先生，登州老钱发来的红翎急件。”夜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红翎，代表着最高等级的紧急情况。
赵牧神色不变，接过铜管，熟练地拧开，取出内里卷得紧紧的信笺。信是老钱亲笔所书，字迹比往常略显潦草，透着急迫.....
“东家钧鉴，十万火急！\"
“商会南下香料群岛之船队海丰，金鳞，顺安三艘船，于返航途经琉球以东海域时，遭大批身份不明海盗船围攻。”
“贼寇船快人众，悍不畏死，作战章法异于寻常海匪，其中混杂倭人身影，疑与高句丽残部勾结。”
“海丰与金鳞力战不敌，货珍尽失。”
“顺安连船带人四十七口，悉数被掳，生死未卜！”
“幸存水手言，贼首放言，专劫我大唐商船，以儆效尤。”
“登州港内人心惶惶，海上商路危殆！”
“恳请东家速示下.......”
信末，是老钱沉重而焦灼的落款。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结。
南下香料航线是商会如今最重要的财源，此次损失的不仅是巨额财物，更有数十名经验丰富的船员被掳，影响极其恶劣。
赵牧的目光在高句丽残部以及混杂倭人还有专劫大唐商船等字眼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锐芒。
泉盖苏文在陆地和海上接连受挫，看来是困兽犹斗，不惜引狼入室，勾结一向对大唐海疆心怀觊觎的倭国势力，试图掐断大唐新生的海上命脉。
“西域刚定，东海又起波澜。”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过几天安生日子！”赵牧的声音平淡，却透着一股寒意。
放下信纸，赵牧转身直接对夜枭道：“小小，你即刻以鹞鹰传书登州，告诉老钱，让他先安抚好伤亡及被掳船员家属，抚恤从优，商会一力承担，并加强港口与剩余船队护卫，暂缓大规模船队南下，但不必过分惊慌，自乱阵脚。”
“然后令他秘密清点港内所有海鹞快船状态，备足弩箭，火油，挑选最精干的船员待命。”
“是。”夜枭记下要点，稍作迟疑，“先生，此消息是否需同时禀报东宫太子殿下，兹事体大，若能请朝廷施压，或令登州水师出兵清剿......”
“禀报朝廷是自然，水师加强近海巡防亦是必然。”赵牧走到巨大的海疆图前，目光落在琉球以东那片广阔海域，“但指望水师远涉重洋，在茫茫大海上锁定那些神出鬼没的海盗巢穴，并非易事。”
“对方既然敢动手，必有倚仗！”
“或许正盼着我们劳师远征，他们好趁机再下黑手。”
转过身，招募的眼神已然恢复一贯的冷静与深邃。
“这一次，我们不能只被动防御。”
“得让那些人知道，大唐的商路，不是他们想动就能动的。”
“阿依娜不是已经回来许久了么，先让她暂停手上事务，立刻前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