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革命领袖
血红色的文字碎片在空气中缓缓飘落，像被剥落的皮肤组织。陆沉伸手接住一片，指腹传来灼烧般的刺痛。命书残留的代码在他掌心蜷缩成问号形状，最后化作青烟消散。
\"认知污染率还是百分之百？\"他对着空荡荡的实验室重复道，声音在青铜色雾气里产生诡异的回声。培养皿内壁的蛛网结晶突然爆裂，碎渣溅在墨的蜕皮上，那具青铜棺椁般的空壳顿时爬满血管状的红纹。
门外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三天前被编辑过命格的三百名无命者正在冲击城主府，他们的新命格【燎原火】在夜空中拖出赤色轨迹。陆沉擦掉显微镜镜片上凝结的血珠，看见镜筒里映出自己瞳孔——左眼虹膜已经变成命书特有的数据流形态。
\"阁主！\"浑身是血的传令兵撞开大门，\"东城区...东城区的畸变体在啃食起义军的命格！\"
陆沉抓起手术刀划过自己手腕。鲜血滴落在墨的蜕皮上，那些红纹立刻活过来般蠕动。当第七滴血渗入青铜色表皮时，整张蜕皮突然立起，像被无形之人穿戴般鼓胀起来。
\"你终于醒了。\"陆沉对着空荡荡的蜕皮说话，声音里带着实验室特有的金属质感，\"感觉如何？新生的无命者之母？\"
蜕皮颈部裂开一道缝隙，墨的脸从内部浮现。她的皮肤现在呈现半透明的青灰色，能看见皮下流动的彩光——那是吞噬过无数命格污染后形成的净化网络。当她完全睁开眼睛时，整个实验室的青铜雾气突然凝成无数细小的命格符文。
\"不...要...手术台...\"墨的嗓音像砂纸摩擦玻璃。这是她成为净化器后说的第一句话，每个音节都让空气中的命格符文发生一次重组。
陆沉大笑起来，手术刀在指间转出银花。他踢开墙角堆放的命格畸变体标本，那些克系怪物的残肢还在不停抽搐。\"现在整个城池都是你的手术台。\"他拉开窗帘，暴露出窗外地狱般的景象——燃烧的街道上，无数无命者正在与王朝军队厮杀，他们被斩断的肢体落地后竟化作新的命格畸变体。
墨的蜕皮完全展开，像件青铜战袍覆盖在她身上。当她走向窗台时，沿途的地面自动生成命格净化矩阵。某个正在啃食起义军的六眼畸变体突然僵住，它体内涌出的黑色命格污染像被无形之手抽离，化作丝线汇入墨的发梢。
\"看啊，他们在呼唤你。\"陆沉指着广场方向。三百名额头闪烁着【燎原火】命格的无命者正用武器敲击胸膛，这个动作正在起义军中瘟疫般蔓延。每当新的无命者加入敲击行列，墨周身的彩光就明亮一分。
墨的指尖触到窗玻璃的瞬间，整面墙轰然崩塌。狂风卷着命格碎片灌进来，在她身后形成十二道旋转的光轮。陆沉眯起被彩光刺痛的眼睛，看见那些光轮里浮现出上古神魔征战时使用的命格武器图谱。
\"真是惊人的进化。\"他舔了舔被命格辐射灼伤的嘴唇，\"现在，去接受你的子民朝拜吧，无命者的弥赛亚。\"
广场上的厮杀突然静止。当墨赤足踏过满地命格畸变体残骸时，那些怪物尸体纷纷汽化成青铜色雾霭。某个王朝将领举起的火焰刀突然调转方向，他惊愕地看着自己手臂上浮现出无命者特有的灰色命纹。
\"妖女！\"将领的怒吼变成嘶鸣，他的声带正在异化成命格畸变体，\"这是...什么邪术...\"
墨只是轻轻抬手。将领体内的命格污染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从他七窍中喷涌而出。当最后一丝黑气离体时，这个曾经虐杀过无数无命者的刽子手，突然跪地痛哭起来——他的命格正在退化成最原始的灰色。
起义军中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陆沉站在高处的断墙上，看着墨被无数无命者托举起来。她每呼吸一次，就有更多王朝士兵的命格被净化回初始状态。某个瞬间，他恍惚看见墨的头顶浮现出淡淡的彩光——那是天道专属命格才有的特征。
\"有意思。\"陆沉用手术刀划开自己的掌心，让鲜血滴落在城墙缝隙里长出的命格畸变体幼苗上，\"看来我们的净化器小姐，正在偷吃天道的权限啊。\"
命书残留的代码突然在他视网膜上闪现，这次组成的不再是警告，而是一段被反复涂抹又重写的预言：【当无命者开始编辑编辑者，命格之神将...】后面的文字被某种力量粗暴地撕碎了。
城墙下方，墨正将手掌按在某个垂死起义军的额头。那人破碎的【燎原火】命格在她掌心重组，进化成更复杂的形态。陆沉注意到她的动作越来越像自己在手术台上的操作，连小拇指微微翘起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夜风突然变得腥甜。陆沉转头望向皇城方向，看见天边泛起不正常的紫黑色。命格大劫的预兆比预计来得更早，云层中游动的分明是玄机子的清道夫命格波纹。
\"看来我们的老朋友坐不住了。\"陆沉从城墙一跃而下，落在墨刚刚净化过的区域。地面残留的命格矩阵立刻灼伤了他的鞋底——这些净化过的地方开始排斥一切非无命者存在。
墨在人群中央转头看他，瞳孔里流转的数据流与命书如出一辙。当她开口时，十万起义军同时复述她的语句，声浪震碎了皇城方向的乌云：\"我们...不要...被编辑的...自由...\"
陆沉突然意识到，这场革命正在诞生比命格之神更可怕的东西。他摸向怀中准备给起义军使用的【和平鸽】命格样本，发现那些蓝色晶体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与墨瞳孔相同的数据流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