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楼前的风波虽已落幕,可那股余威却在造化域的空气中久久不散。围观的修士们围拢成圈,层层叠叠竟有数百人之多,无人肯轻易离去。他们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周卫国与须菩提离去的方向,议论声如潮水般此起彼伏,时而夹杂着倒抽冷气的惊叹。
“方才那年轻人出剑时,你们看清了吗?不过是指尖凝了道金绿灵光,弑神殿那修士的骨爪就跟纸糊似的碎了!”一名青衫修士攥着拳头,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旁边的紫袍女修则皱着眉,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衣角:“能净化毁灭法则的力量,我活了三千年都没见过,他们到底是哪个域界来的?”更有心思深沉者,悄悄掏出传讯玉符,将周卫国挺拔的身影、须菩提飘然的步态,连带着两人周身萦绕的道韵,都细细刻进了符光之中——在这强者辈出的造化域,能凭两人之力搅动万宝楼风云的,从来都不是任人拿捏的寻常之辈。
返回星家别院的路上,霞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修长。周卫国垂眸望着指尖,一缕金绿灵光在他指缝间流转,灵光深处,世界树的虚影若隐若现,那翠绿的枝干上还沾着星尘,每一次摇曳都似在吞吐天地灵气。与黑衣青年的一战虽不足十息,却像一柄重锤,敲开了他守护之道的新门扉。
“毁灭与守护,本就是相生相伴的同源之理。”周卫国的声音轻缓,目光落在沿途的断壁残垣上。方才战斗波及之处,青石板碎裂成齑粉,墙角的石缝里却有嫩绿色的芽尖顶破泥土,带着不屈的生机向上舒展,“从前我总想着以守护硬抗毁灭,却忘了守护本身,就藏着‘破而后立’的真意。”
须菩提闻言,枯瘦的手掌轻轻一合,发出清脆的“啪”声,眼中满是赞许:“此言甚善。你看那山间草木,寒冬时枝叶枯萎,看似走到了尽头,可等春风一吹,便会抽枝散叶,比往年更盛——守护之道,从来不止‘防’这一条路,更要懂‘生’,能在毁灭的废墟里寻得生机,才是守护的至境。”
话音落下时,须菩提周身突然泛起淡淡的金光,儒之仁厚、释之空灵、道之无为的气息在他体内交织,如同三条不同颜色的溪流汇入江海。他丹田处,那枚凝练了千年的道果竟微微震颤,果身上缓缓裂开一道细微的裂痕,温润的霞光从裂痕中溢出,隐约能看到里面有花瓣的轮廓在轻轻舒展。这是道果即将成熟的征兆,意味着他距离突破圣人境、踏入超圣之域,已只有一步之遥。
“弑神殿的毁灭法则虽阴邪狠戾,可其中‘破’的真意,倒是半点不假。”须菩提感受着体内道果的变化,眼底闪过一丝明悟,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老衲研习儒释道三法千年,总在‘合’字上钻牛角尖,却忘了‘破而后立’亦是大道根基。今日与那修士一战,倒像是给我敲了记警钟,竟真摸到了突破的门槛。”
周卫国微微颔首,他的元神早已能感知到须菩提身上的道韵变化——从前儒、释、道三法虽在他体内共存,却总有几分隔阂,如今却彻底交融成一股全新的力量,如同百川归海,既有着儒家的悲悯,又有着佛家的超脱,更有着道家的自然,浩瀚而深邃,让人望之生畏。
“看来这造化域,果然没白来。”周卫国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指尖的灵光轻轻跳动,“只是突破的关键节点最是凶险,还得找个清静地方静心参悟。”
两人说话间,已到了星家别院门口。此时夕阳正沉,将半边天空染成了金红色,漫天星辉提前亮起,与霞光交织在一起,落在院中那几株千年灵植上。灵植的叶片泛着奇异的光晕,连带着空气中的灵气都变得格外浓郁。
周卫国径直走到演武场中央,盘膝坐下,将那枚从星穹手中得来的星辰核心托在掌心。他闭上双眼,元神如同潮水般沉入体内,识海中,世界树的虚影缓缓转动,翠绿的根系顺着经脉蔓延至四肢百骸,每一条根须都在贪婪地吸收着星辰核心中的力量。
与黑衣青年交手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遍遍回放:毁灭法则的狂暴气息、骨爪上淬着的阴邪之力、黑雾侵蚀肌肤时的刺痛……每一个细节都被他拆解、分析,如同在推演一部复杂的功法,最终与守护之道的本源相互印证。
不知过了多久,周卫国的心神突然一颤——他终于明白,守护并非一味地包容退让,更要有“净化”的决绝。就像正午的阳光能驱散山林间的阴霾,春日的细雨能洗涤尘埃,面对弑神殿那样的邪恶,唯有以守护之道的至纯之力将其彻底净化,不留一丝余孽,方能为众生撑起一片清明天地。
“原来如此……”周卫国的眉心突然亮起一点金绿光芒,那光芒如同有了生命,顺着经脉缓缓流转,所过之处,世界树的灵力变得愈发精纯。识海中,那枚沉寂已久的道种轻轻震颤,仿佛有什么无形的枷锁即将被打破,只需最后一丝契机,便能完成从圣人境到超圣境的质的飞跃。
与此同时,别院的另一角,须菩提也在静坐修行。他身前悬浮着三卷典籍的虚影,左边是儒家的《论语》,中间是佛家的《金刚经》,右边是道家的《道德经》。书页无风自动,金色的文字从书页上飘出,化作流光融入他的体内。他丹田处的道果上,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霞光愈发浓郁,隐约能看到里面包裹着一枚通体剔透的莲子,莲子上刻满了儒释道三法交融的符文,每一个符文都在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两人都沉浸在悟道的状态中,对外界的一切变化浑然不觉。可此时的造化城,一场针对他们的阴谋,正在黑暗中悄然酝酿。
在造化城最偏僻的角落里,藏着弑神殿的秘密据点。据点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魂灯散发着幽绿的光芒,将几道笼罩在黑袍下的身影映得愈发诡异。被周卫国击溃的黑衣青年跪在地上,头颅低垂,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指节泛白,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主位上那道身影的气息,压得他几乎窒息。
“废物!”主位上的黑袍人终于开口,声音如同生锈的金属在摩擦,刺耳又冰冷,“连两个来路不明的域外修士都对付不了,还敢活着回来见我?”
黑衣青年浑身一颤,连忙磕了个响头,声音带着哭腔:“殿主饶命!那两人的实力实在诡异,尤其是那个年轻人,他的金绿灵光能直接净化我族的毁灭法则,绝非寻常圣人……说不定是超圣境的强者!”
“净化?”殿主的声音里多了一丝讶异,黑袍下的目光似乎变得锐利起来,“诸天域界中,能净化我弑神殿毁灭法则的,唯有传说中‘生域’的生命本源。难道他们与‘生域’有关?”
旁边一位拄着拐杖的灰袍老者上前一步,声音沙哑:“殿主,不管他们来自何处,敢伤我弑神殿的人,便是与整个神殿为敌。依属下之见,不如现在就召集人手,将他们彻底抹杀,也好震慑一下造化域那些蠢蠢欲动的宵小之辈!”
殿主沉默了片刻,黑袍下的目光闪烁不定,似乎在权衡利弊:“那两人能轻易击败星穹的孙子,又能击溃八阶圣人,实力至少在超圣境。我们现在贸然出手,若是打不过,反而会打草惊蛇,让他们有了防备。”
他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阴冷,如同寒冬的寒风:“传我命令,让‘影部’的人即刻出动,盯紧星家别院。务必摸清他们的底细、功法弱点,还有他们在造化域的人脉。等域主论道开始那天,再寻机会动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们形神俱灭,方能彰显我弑神殿的威严!”
“是!”灰袍老者与黑衣青年齐声应道,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连忙转身退了出去,生怕晚一秒就会被殿主的怒火波及。
夜幕渐渐降临,造化城的星辉愈发浓郁,如同一层薄纱,将整座城池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光晕中。星家别院的演武场上,周卫国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的金绿光芒比之前更加深邃,虽未彻底突破到超圣境,却已稳稳触摸到了新境界的门槛,周身的道韵也变得更加凝练。
他抬头望向天空,眉心微微一皱——空气中,几缕若有若无的窥探气息正悄然靠近,如同蛰伏在暗处的毒蛇,冰冷而阴狠,死死锁定着这座别院。
“来了么。”周卫国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指尖的金绿光芒轻轻跳动,带着一丝净化一切的决绝,“正好,便用你们来试试,我这新悟的守护之道。”
不远处,须菩提也睁开了眼睛。他丹田处的道果上,裂痕已蔓延至整个果身,霞光中,第一片淡金色的花瓣正缓缓舒展,散发着让人安心的气息。他感受到了周卫国身上的气息变化,又察觉到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杀机,微微一笑,声音里没有丝毫惧意:“看来想安心悟道,是不成了。”
周卫国起身,走到须菩提身边,两人相视一眼,眼中皆无惧色,唯有对前路的笃定与自信。
他们都清楚,弑神殿的报复只是一个开始,造化域的风波才刚刚起了涟漪。可只要道心坚定,守护之道的至纯与三法真意的浩瀚,自能护他们踏过重重险滩,朝着更高的境界,稳步前行。
夜色渐深,星家别院的星辉依旧在静静流淌,灵植的叶片上凝结着晶莹的露珠,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暗流已在悄然涌动。一场牵涉造化域各大势力、甚至可能波及诸天域界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