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总是这样……明明只要有龟壳就不会死……”
“为什么我的哥哥都死了,为什么……他们都抛下了我。”
“啊!都在骗我……说什么……会回来的。”
小鱼妖们被归宁的哭喊声吓到了。
他们问道:“归来哥哥不会回来了吗?那姐姐会回来接我们回家吗?”
海缓缓抱着哭到将近昏厥的归宁,开解着:
“归宁,别哭了,我们去找你五哥吧,说不定他还没有走远,等着我们过去找他呢。”
“来不及了……”
归宁抚摸着屏障上那颜色渐渐变淡的纹路。
“以前我总是讨厌自己的龟壳,是因为不管我怎么努力修炼,哥哥们的龟壳总是我的大。”
“哥哥说,他们要保护云雾海,所以才比我的龟壳大……”
海看到归宁在取她自己的龟壳,他连忙阻拦着:
“归宁?你做什么?”
归宁:“我现在也有大龟壳了,我能保护身边的人了。”
海赶在归宁之前,将自己体内剩余的半颗镇渊魂石取出,放到龟壳上方。
归宁眼睁睁地看到被龟壳庇佑的所有幼妖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
“海,你做了什么!”
海因强忍着抽离魂石的锥心之痛,脸色发白地倚在门框上,气息也变得十分微弱,即使是这样,他还是用指腹擦掉归宁下巴上的泪水,轻声安慰着归宁:
“归宁不怕,我答应了你哥哥要护着你的,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归宁亲眼看到海从他体内取出的是什么,她拼命地摇着头:
“不……这不一样!你没了魂石会死的。”
归宁想取下魂石,可她只要一触碰屏障,那屏障就像是消失了一样,她的手只能从中穿过去,就连里面说话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就好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
海说道:“他们会没事的,我们走吧。”
就在他们刚走到庭院中,紧闭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
只见楼枕空带着一众弟子闯入此地,后面还捆着被打晕的鱼妖。
归宁在看到自己的族人被他们随意堆在一起后,悲愤涌上心头,她怒吼道:
“你对他们都做了什么!”
“当然是杀了啊。”楼枕空看到海也在这里后,盯着他挖苦道:
“你不是大家口中无所不能的水神吗?怎么也学胆小的神龟一族一样,躲在这里当缩头乌龟?哈哈哈!”
不一会儿,海和归宁便落了下风。
归宁看到他们将自己绑在一旁,旁边还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利刃,她如同野兽一样拼命地挣扎,怒吼着:
“这里可是神观,你当着神明的面杀人不怕天打雷劈吗!”
楼枕空没心思理会归宁,他看到所有的人鱼和锦鲤都被绑好后,缓缓将身子转到一旁,直面着被束缚住双手的海。
“动手……”
身后的那些弟子在得到指令后,便开始握着刀具在那些昏死的鱼妖身上割下整片的鱼肉。
其中有不少鱼妖被活活疼醒,神观内瞬间响起了无数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归宁看到他们的举动后,眼眶通红地破口大骂着:“混蛋!住手啊!!”
……
海被绑在了他们的对立面,亲眼目睹了这一惨状,他的手腕已经绳索磨的血肉模糊,鲜血染红整个衣袖。
楼枕空捏着海的下巴,强迫他直视着自己族人的惨状。
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族人被他们活活地削肉剔骨,他绝望地哭喊着:
“住手啊!……放了他们……求求你放了他们吧……”
“你杀我了吧,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与你们有愧,我的族人是无辜的……”
楼枕空:“将另一半魂石交出来,我就给他们一个痛快怎么样?”
海的身下已经堆满了珍珠,他每挣扎一下,鲜血便会滴到珍珠上。
因极度悲愤,海的双眼渐渐充满了血雾,他咬紧牙关道:
“楼枕空,你这么藐视生灵,你会遭报应的!”
其中有不少保持着清醒的鱼妖不愿自己成为他们威胁海的工具,纷纷主动咬舌自尽。
“都是硬骨头……”
楼枕空喊来弟子将其他鱼妖的嘴堵上,以免全死了。
与此同时,寒山雨在吃下人鱼肉后,双眼已经完全恢复了。
楼枕空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人鱼肉的功效后,他像是突然发了疯一样的大笑着,他转念一想,似乎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楼枕空朝底下的弟子吩咐着:
“将这里的人鱼肉全都分发下去,我要让云雾山内的所有人都分食他们的血肉!”
楼枕空将海按在地上,面色狰狞地说道:
“你不是神吗!那我就让你亲眼看着自己族人被活活分食的痛苦,当然……也包括你们……”
海看到他们归宁走去,他不顾自己身上还插着刀,在地上爬着,用血肉模糊的手拼命地拽着他们的脚腕。
“不!你们不要动她,你们杀了我吧!”
楼枕空没想到海如今已是自身难保,却还想着替他人受罪。
楼枕空故意走到归宁身前,面不改色地从归宁手臂上割下一片肉,说道:
“将另一半魂石交出来吧,只要有神在,你们就无法在神观里使用法术,单凭赤手空拳,你们赢不了我们的。”
被人强行割肉的归宁,身子不停地发颤流着冷汗,但在看到另外的人拿着刀朝海走去时,她惊恐地睁开了哭的红肿的双眼,大喊道:
“不!你们不能这么对海!快放开他!放了他啊!”
“他可是水神,你们会遭到天罚的!……啊!”
无人会在意一个妖的话,尽管归宁喊破了嗓子,始终没有一个人回头。
海看着眼前那些已经面目全非的族人,始作俑者只是竟为了半颗魂石,将山清水秀的云雾山海搅得生灵涂炭,哀声遍野,而自己却只能无能无力地看着。
做神救不了身边的人,那自己这个神到底做的有什么用……
如果神只能观人间疾苦,却不能有所作为,那我宁愿不做神了……我想保护身边的人……是不是神又有什么意义呢……
海:“我不想做神了……神太无聊了……”
“什么……”楼枕空没听清海说的话,他从海的眼中看到了视死如归的决心。
海当着众人的面,亲手散了自己的神力。
“如果神不能护佑身边的人,我宁愿自废神格,也不愿成为亲手控制,杀害你们的枷锁……”
任谁都没有想到海会做出自废神格的举动,直到一道无形的神力从水神观内四散而开。
神明陨落……此地已经成了一座死神殿……
……
云雾山内:
一道身影闯入月之的住所内,明时没想到他们拼死拼活地与那些人博生死,而他却躺在这里睡大觉。
明时朝月之泼了一整壶的冷水,将他强行从床上拉起,气愤地喊道:
“你给我起来!你知道通天阁要反天吗!我好不容易才从他们围剿中跑了出来!”
“我回到水宫内时,只看到了满地的尸体!我问你,海呢!!”
“海!”月之一听到海的名字,瞬间被吓醒了神,他直接往外面跑着。
月之惊呼道:“水神观!楼枕空带着水宫的人都去了那里!”
“水神观……遭了!”明时反应过来后,拉上月之便瞬移到了水神观外。
他们还没走到门口,便闻到了一股冲天的血腥味。
明时已经感受不到海的神力存在了,他无助地跌坐在地面上,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地绝望。
月之未曾犹豫,瞬间就踹开大门冲了进去。
归宁亲眼看到海散去了神力,在她濒临崩溃之际,月之闯了进来,她眼中瞬间充满了希望。
“月之!快!快解开我身上绳索。”
月之看到满院的木桩上绑满了浑身鲜血淋漓的鱼妖,怨气冲天。
他看着四周那些鱼妖,胃里顿时一阵反胃,空气中散着浓烈的腥臭味,他第一反应是这里是地狱,那些动手的人都变成了地狱的恶鬼。
月之从眼前的小尸林中穿过,将归宁从木桩上放了下来。
直到他看见海身上溢出他从未见过的妖气,月之这才猛然发觉,神观内竟没有了对法术的限制。
月之冲到海和楼枕空中间,他看到海身上的浅蓝衣物几乎大面积被鲜血染红。
他第一反应是要护海平安离开此地,月之看着四周蠢蠢欲动的人群,他直接跪在楼枕空面前。
“师父,您放过海吧!已经死了这么多妖了,不能再杀妖了!”
“此举会得罪神明,引来天罚的!收手吧!”
楼枕空冷声道:
“月之,你跪错人了,神在你的身后……”
“你不妨去求求你身后的神明,让天罚来的再快些,最好是云雾海海水倒灌,将这水神观给淹了!”
海抬起面色阴沉的脸,直接与楼枕空贴身打斗了起来。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时,外面突然闯进了一人。
来人满脸的惊恐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阁……阁主!不好了!”
梅千观离门口最近,她命身旁的弟子将那人扶稳了。
“何事急匆匆的。”
那人一想起外面发生的事,双腿吓得直发软。
“回三阁主,外面到处都是怨灵……铺天盖地的怨灵啊!”
“怨灵!”
在场的人听到后,眉头瞬间紧锁,云雾山海内突然死了这么多妖,若是真的形成了怨灵,恐怕将是毁天灭地之兆。
海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为自己惨死的族人报仇,他趁着楼枕空走神时,一掌将其打倒在地,就在他拾起地上的剑准备走上前了结地上那人时。
月之看到后,内心一直在纠结。
他知道海和他的族人惨遭将近灭族的屠杀,可他在看到海将剑刃指向教导自己长大的师父时,还是控制不住下意识的反应拦在了中间。
月之知道自己不该阻拦,可他还是不希望再多些伤亡。
海道:“让开……”
月之徒手握着身前半抬起的剑刃,跪地说道:
“海,你先冷静一下。”
海冷眼说道:“我很冷静,让开!”
楼枕空见月之替自己吸引了海的注意力,他悄悄捡起了身侧的佩剑,趁此时机,一剑直直地刺入海的胸口。
月之没想到楼枕空会搞偷袭,这一剑也刺破了他们师徒之间的最后一丝的情谊。
他夺过海手中的剑,直接刺穿了楼枕空的腹部。
身侧那些弟子伺机而动,将月之按着跪在了楼枕空身前。
就在此时,神观内竟生出了怨灵,与外面的怨灵一同在半空中不停地盘桓着。
神殿外的万灵古树突然变大了数倍不止,树枝从上空向下,如同千丝万缕地蔓延着,将整座神观都在包裹在内,那些怨灵全都被隔绝在外。
明时特意留了一个入口走了进来,在看到海身上迟迟没有痊愈的伤口后,面色极差地说着:
“你们是选择被我亲手杀掉,还是被外面那群怨灵杀掉!”
这里的人在看到外面的怨灵后,早就慌得六神无主了,楼枕空回头与其他两位阁主对视了一眼后,便带着其余弟子从明时身侧离开了。
月之并未加以阻拦,他刚才看到了外面的天空中的异常,天空中除了铺天盖地的怨灵,还藏有若隐若现的雷纹。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很快便会落下神罚,没有人能逃过。
与其让他们死的这么痛快,倒不如尝尝被怨灵啃食灵魂的绝望……
月之从自己身上扯下干净的布条,按在海一直流血的伤口上,担心地哭着:
“对不起,是我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外面那些怨灵因进不来,只能发出凄惨的尖叫声。
海抬头看着那些怨灵,虽然他与那些行凶的通天阁内的人结下了不可磨灭的屠族之仇,可说到底,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又做错了什么,他们只会以为是天灾降临。
恶人造孽,留下的果却要所有人一起承担。
海轻声说道:“我们去帮他们吧……”
月之拦在出口处,说道:
“让我去!……这一切都是我们造成的,理应由我们自己解决。”
明时在月之即将离开此地之时,与他小声说道: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神罚将至,没有人能活着离开,但是神除外……”
“此时外面那些凡人应该都在祈求有人能救救他们。万灵之愿,堪比神力,谁能救世,谁得神位……”
明时看到月之的瞳孔在这一刻有了晃动,他便知道月之听进去了。
“祝你好运……”
就在归宁将族人的尸体一一解下之时,她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灵姐姐?……”
她小心翼翼地解开灵璃身上已经被鲜血浸泡得发软的绳索,归宁看到灵璃还活着后,眼中满是心疼。
归宁:“灵姐姐,你还活着太好了!”
灵璃在听到身前声音后,她已经没有力气在抬手了,只能半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灵璃在看到归宁还活着后,心想着:原来是归宁啊……真好……
她缓缓张开了一直紧闭的牙关,一颗还未成型的妖灵从她口中流了出来。
归宁在看到躺在自己手心中的妖灵时错愕了一下,但很快她便反应了过来,这是灵璃孕育出的妖灵,是还未成型的小锦鲤……
归宁看到灵璃好像在说些什么,她屏住呼吸将耳朵凑近。
灵璃:“……拜托……照顾。”
海知道神罚要来了,他将目光看向那处紧闭的房门,他们拼命护下的幼妖不能再出事了。
海走到归宁身前,说道:
“先将妖灵与其他幼妖放在一起吧。”
归宁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海将自己推进魂石内时,归宁拼了命地往无形的结界上撞着。
“归宁,我会将你们送出此地,以后……就拜托你照顾他们了……”
海话音刚落,殿内的魂石便彻底消失了,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万灵古树。
其实海也不知道魂石会将他们送到何地,只要能活着就好……
外面的怨灵就像是杀不尽一样,它们会吃掉生魂,然后附在人的身上,看似杀怨灵,实则是人与人自相残杀。
月之不知道自己杀了多久,久到他已经分不清敌我了……
一场浩大的屠杀席卷过整座云雾山海,直到再也没有一个活人。
月之站在高处,他看到自己身下堆满了尸身,他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自己竟杀了这么多人,月之渐渐握不住湿润的佩剑,直到滑落掉在了地上,他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些死去的身体还在源源不断地滋生出新的怨灵,这场前所未有的屠杀引得天神共愤。
顷刻间,地动山摇,黑压压的乌云将此地的日光全都遮盖,瓢泼大雨随之而来。
月之看到天灾将至,他一路躲着被狂风骤雨压断的树木,朝着水神观跑去。
此时的水神观内,瓢泼大雨洗掉了这里的血迹,却怎么洗不掉他们心中的悲痛。
月之一路赶到水神观,大开的大门内,只剩下了海和神鹿一直站在原地,雨水只会沿着他们身边流下。
月之从雨中跑过,最后直扑到海的怀中,一路上月之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到海的身边,以至于他没发现自己从雨中跑过,身上竟还是干燥的。
海看到了月之身上隐隐泛起了神纹,他的眼中也在此刻映出了月之的身影。
月之也是从海的瞳孔中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异样,他第一反应是拍打着自己身上,想要逃避。
海握住月之的手,说道:
“看来你得到了万灵之愿……”
月之看到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得有些透明,他急忙说道:
“我不想要什么万灵之愿。”
海:“如今云雾山海内已经落下了神罚,只有成神才能活着离开,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成神吗?”
“可是你呢……”月之猜到海应该是自废了神格。
“我不想成神了,海,我想和你一起留在这里。”
就在此时,空中闪过数以万计的雷电,尽数落在每个人,每个尸体身上。
神罚在此处所有魂体上都留下了禁止离开的禁忌。
海的脖颈处渐渐映出了一道银白色的纹路,他伸手触碰着留在脖颈处隐隐发光的神罚。
月之转头看到地上所有死人身上都有这样的纹路后,他难以置信道。
“这是什么?”
山体剧烈的抖动使得整个云雾海瞬间倾斜,足以将整个云雾山冲垮的海水顷刻冲了进来。
海看着不远处渐渐升起的水墙,低声道:“来不及了……”
“你快走!走啊!”
海拼命地想将月之往外推:
“月之,成神吧……就当是我求求你了!”
月之不肯松手道:“我不走!如果当神明的代价是要我亲眼看到你死在我面前,那我宁可自废神格,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海见月之还是不肯离开,他万念俱灰之下,拾起地上的剑抵在自己的脖颈上,或许存了必死之心,鲜血瞬间沿着剑身流了下来。
“只要魂石在,除了我自己,谁都杀不了我,神罚也不例外。”
“今日,要么你成神,我活!要么我自刎于世,魂魄就此散与世间……”
“走啊!你体内有我的魂石,请你带着我的那份好好活下去成神!”
海用自己的方式逼着月之离开。
终于,在海水倒灌前一秒,月之不再抗拒体内的神力,在重塑的真身时,他身体已经变得虚空。
云雾海海水倒灌,水神观被淹,足以连山拔起的冲击将云雾山内的高楼尽数冲塌。
月之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直接哭成了泪人,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消散,什么都做不了……
……
不知是过了多久,海被趴在自己身前的神鹿用额头给拱醒了。
此时的云雾山内的海水已经退下了,一场天灾带走了人曾经在这里生活的所有痕迹,只剩下了一间破损的神观……
海在睁开眼后,他发现自己的眼睛又恢复了原状,自己身旁除了一头神鹿,再也没有了旁的声音,格外的寂静。
那神鹿化大了鹿身,主动将看不清路的海背在自己的背上。
海的脚下突然悬空,他看着身前的神鹿,紧张的情绪被迎面而来的微风一扫而尽。
之后的百年内:
海经常带着明时在一处空地上种植着花树,海用鼻子嗅着手中花枝的香气,以此来分辨是何花。
可不管他们在这里待多少年,云雾山始终没有新的生灵诞生,转眼百年就过去。
直到有一天,晴天万里的天空中突然裂出了一道口子。
“海,我来寻你……”
海除了与时不时化成人形的明时说话,他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其他生灵说话的声音,以至于海在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困惑。
百年不见,归宁看着眼前消瘦的海,喜极而泣道:
“你还活着,太好了!”
海早已记不清归宁的声音了,他困惑地问道:“你是谁?”
归宁:“海,我是归宁啊!”
海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归宁,他激动地说道:
“你怎么回来了?其他幼妖呢?他们还好吗?”
归宁笑着点头道:“我们在南域深海内生活的很好,海,我来接你回家了。”
归宁并没有说出自己为了划破虚空,废了大半生的修为。
只要能救海,哪怕是散尽毕生的修为,归宁也心甘情愿。
海脸上露出了些犹豫:“我要等此地诞生出新的生灵……”
归宁能感知到这里除了他们,已经没有一个生灵了。
归宁将魂石还给了海,在魂石回到海的体内时,一直印在海脖颈上的禁忌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归宁:“已经百年过去了,这里依旧没有新的生灵诞生……以后也不会再有了,我们走吧。”
海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他知道自己看不清,可自己还是忍不住为自己待了百年的寂静之地停留。
就这样,海和明时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渐变的昏暗,他们终是离开了此地。
天际的裂缝渐渐融合,直到恢复如初。
或许是风在叹息,一阵微风吹动了此地的花树,天色渐晚,神只内的一颗桃花树忽然泛出了亮光。
云雾山第一个生灵诞生了。
那桃花妖低头看着刻在树干上一个名字,若有所思地念出:
“月之……月之……这就是我的名字吗,真好听!”
那桃花妖与月之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当年月之成神后,心中仍有执念,他的一缕神识趁着本尊没注意,偷偷溜了出来,重新回到了那处神观内,也就是现在的桃花妖。
百年来,他只是作为一棵普普通通的桃花树,在海的生活内默默存在着。
下雨时,海会坐在树下,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入睡。
天气好时,海也会和明时一起躺在草地上晒太阳……
时间一久,他便习惯了这样……
只是他好像忘记了什么,脑海中只记得是寻人而来……却不记得是为了寻谁而来……
海走后,月之浑浑噩噩地守着渐渐有了生机的云雾山,就这样一人度过了几千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