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县北山深处，防空洞外枯藤在寒风中簌簌发抖，洞口伪装的茅草堆下，隐隐透出机床运转的嗡鸣。李长贵将烧红的枪管浸入冷水，腾起的白雾模糊了他满是油污的脸：“这批捷克式的膛线精度还差两丝，这样打出去的子弹准成抛物线！” 他重重捶在工作台，震得零件叮当作响。
学徒小张捧着刚打磨好的齿轮凑过来，声音带着颤音：“师傅，刚听运货的兄弟说，洮南那边倭军装甲车都架上重机枪了，听说还是九二式，每分钟能扫出四百发子弹！”
“慌什么！” 李长贵抄起卡尺猛戳零件，“就是因为小鬼子有家伙，咱们才得把手里的铁疙瘩磨成钢！去，把三号炉的火候再提提！他们那装甲车看着唬人，车身侧面装甲才 12 毫米，咱们的穿甲弹照样能啃开！”
话音未落，林夏旋风般冲进洞，军大衣下摆扫落墙角油灯。她按住剧烈起伏的胸口，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倭军侦察机三小时内两次掠过北山，苏旅长判断他们已经锁定这里。所有设备必须在天亮前转移！”
“转移？” 李长贵的烟斗 “当啷” 掉在地上，“这些精密机床拆了再装，至少要三天！现在动，之前三个月的心血全白费！”
林夏抓起图纸摊在油污斑斑的桌面，铅笔尖重重戳着标记：“这是城西废弃的煤矿洞，既能藏设备又靠近铁轨。老李，你带核心技术工人今晚就走，剩下的......” 她突然压低声音，“苏旅长说，必要时可以启动 b 计划。”
与此同时，洮南虎头岭战壕里，黑风用刺刀撬开牛肉罐头，汁水溅在他结满血痂的手背上。远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三辆九七式中型装甲车碾过碎石缓缓驶来，车身两侧的观察孔透出幽绿的灯光。
“二狗子，把新到的山炮弹都搬出来！” 他对着坑道另一头嘶吼，“瞧见那王八壳子没？炮塔上装着九七式 57 毫米炮，车身还藏着两挺九七式车载机枪，挨上一发咱们半条战壕都得报销！”
“团长，就剩十八发改良弹了。” 三连长高强抱着弹药箱爬过来，防毒面具歪挂在脖子上，“旅长说要省着用......”
“省个屁！” 黑风一把抢过炮弹，弹体上 “苏联援助” 的字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看到装甲车侧面的散热孔没？那是弱点！告诉炮兵，用延时引信，等炮弹钻进去再炸！等鬼子的毒气弹一放，咱们拿烧火棍省吗？瞄准带头的装甲车，打不中就提着脑袋来见我！”
白河县军政府内，苏隐的手指在地图上反复丈量北山到县城的距离，指甲几乎要戳破纸张。“林夏来电，兵工厂最迟明早撤离。” 他头也不抬地对参谋说，“但黑风那边急报，倭军前锋已推进至鹰嘴崖，离虎头岭不到五公里。他们这次的装甲车编队配备了九四式轻型装甲车打前哨，那玩意速度快，专门用来侦察和骚扰。”
“要不从白河调兵支援？” 参谋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防空警报。一名通讯兵跌跌撞撞冲进来，军帽不知去向：“报告！城南发现倭军小股部队，携带掷弹筒！”
苏隐抓起望远镜冲出门，远处山丘上，三八大盖的刺刀在暮色中泛着寒芒。透过镜片，他看到倭军士兵正将重机枪从装甲车上拆卸下来，准备架设在制高点。“声东击西！” 他猛地将望远镜砸在墙上，镜片迸裂，“立刻给林夏发电，不管多困难，今夜必须完成转移！再传令黑风，死守虎头岭，没有我的命令，半步不许退！那些装甲车的履带就是他们的软肋，想办法炸断它！”
深夜的北山防空洞，火把将洞壁照得通红。李长贵挥舞着扳手，指挥众人拆卸机床：“小心那个齿轮箱！摔了咱们就真成废铁厂了！” 突然，洞外传来密集的枪声，惊飞一群夜枭。
“是黑风寨的土匪！” 小张举着汉阳造冲出去，“他们带着倭军袖标！” 话音未落，一发掷弹筒炮弹在洞口炸开，碎石如雨点般砸落。李长贵被气浪掀翻在地，却死死护住身旁的图纸：“别管我！把核心部件先运走！”
千钧一发之际，苏隐率领的预备队赶到。他举枪击毙冲在最前的土匪，刀刃般的目光扫过人群：“林夏带人往城西转移，我来断后！记住，谁要是让兵工厂的图纸少一页，我拿他全家是问！”
混战中，一名倭军特工趁着烟雾摸向机床。苏隐眼疾手快，一颗子弹精准穿透他的眉心。特工倒地前，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号弹射向天空，绿色光芒划破夜空。
“不好！这是给倭军飞机发信号！” 苏隐脸色骤变，“所有人立刻撤离！快！他们的装甲车一旦和飞机配合，咱们根本无处可躲！”
此时的洮南虎头岭，黑风将最后一枚改良炮弹推进炮膛。倭军装甲车的轰鸣声震得地面发颤，最前方的九七式中型装甲车炮塔缓缓转动，57 毫米炮管正对准我方阵地。探照灯的光束如利剑般划破夜幕，扫过战壕时，黑风清晰看到装甲车底盘上交错的加强筋 —— 那是为抵御地雷专门加固的构造。
“开炮！” 他嘶吼着捂住耳朵，山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炮弹拖着尾焰精准命中装甲车，剧烈的爆炸将车头装甲撕开大口，露出里面冒着火星的发动机。但第二辆装甲车立刻补上，车载机枪喷吐着火舌，子弹如雨点般打在战壕沙袋上，溅起阵阵泥花。
“冲啊！” 黑风挥舞大刀跃出战壕，“小鬼子的王八壳子也不是铁打的！盯着履带和散热口打！” 战士们呐喊着紧随其后，刺刀与三八式步枪碰撞出耀眼的火花，有人抱着炸药包扑向装甲车，在剧烈的爆炸声中与敌人同归于尽。
白河县郊外，林夏带着车队在泥泞的山道上艰难前行。她攥着发烫的电台，声音沙哑：“苏旅长，城西煤矿洞已清理完毕，但倭军侦察机一直在上空盘旋......”
“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设备！” 苏隐的声音混着枪声传来，“我这边还能撑半小时，你们......” 通讯突然中断，只剩下电流的刺啦声。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引擎声，那是倭军装甲车特有的柴油发动机轰鸣，正朝着县城方向逼近。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白河县兵工厂的设备终于转移完毕。而洮南虎头岭上，黑风的部队已打退倭军七次冲锋，阵地上尸横遍野，弹药也即将耗尽。他望着远处再次集结的倭军，将最后一颗手榴弹别在腰间，对身旁的高强说：“告诉兄弟们，把刺刀磨亮了。小鬼子要是敢上来，咱们就跟他们拼了！他们装甲车再厉害，也得靠步兵下车肉搏，到时候就是咱们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