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成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冰冷的空气在他肺叶中流转。
不好受，吸进去的空气，冷的像是雪碴子。
但是挺提神的。
他蹲下身，开始寻找合适的石头。
要达成他构想的战略，石头必须精心挑选。
作为一个职业选手，对于飞石他并不陌生。
这本就是山地战中选手常用的攻击手段。
早年为了丰富攻击手段，于成曾经按照棒球的投掷方法练习过，追求的是极致的速度与射程。
然而，真正为他打开另一扇大门的，是在董锋那套武学典籍中，偶然翻阅到的一本古籍——《飞蝗石》。
没什么玄奥的心法，但是五花八门的手上“花活”让于成大开眼界，读完之后，他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投石方式究竟有多么粗糙。
此刻，那些文字与图示，在这场对局的关键时刻，再次浮上脑海。
“掌心向上，是为阳手；掌心向下，是为阴手。”
“阴阳？”当时的于成也曾心生疑惑，他并非不通文墨，诸子百家中的阴阳家学说他也略知一二。
难道学习华夏武术，还要先钻研这些看似玄虚的古代哲学不成？
当时在一旁的董锋看他皱眉，便笑着解释道：“别想那么复杂，武术里从来没有什么神神叨叨的说法。古人用‘阴阳’来命名，图的就是好记。”
“好记？”于成当时还是不明白，上下左右，怎么也比阴阳好记吧？
“对古人来说完全不是，你跟一个没什么文化，几天前还在种地的古代兵士说上下左右，他未必能明白。”董峰摇摇头。
别说古代了，近代川军练兵的时候，还得让士兵一只脚穿草鞋，一只脚穿布鞋，然后“草孩步孩”的喊号子，才能让士兵勉强学会同步行军呢。
“但是阴阳不一样。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管要做什么事，都是要看日头的。”董峰笑了笑。“太阳上去就是阳，太阳下去就是阴，有着太阳这个参照物，以阴阳来代替上下，反而更容易让人明白。”
“而且有着太阳这个参照物，以阴阳来认识武术技法，也更加好让人理解。”
“阴阳学说还有这个作用？”于成满脸惊奇。
董峰笑了。
阴阳思想，作为华夏古代的哲学思想，一直是扎根于物质世界的，其思维方式换到现在也不过时。
作为华夏人基础的世界观，又如何不能指导现实？
“太阳上山，人的精神饱满，干什么都有力气，活动时间也充裕，人更从容。对应飞蝗石里的阳手，就是力道大，射程远，可以慢慢瞄准再出手，但是同样，出手也慢。”
“太阳落山，人开始困倦，天黑之后外边更是危机四伏，想要做些什么都得尽快。对应飞蝗石里的阴手，就是力道小，射程近，但是出手速度快且隐蔽。”
于成没作声，董峰讲完之后看过去，发现这个武学天赋高超的华夏队长又开始进入“顿悟”状态，心中毫无波澜。
习惯了。
...
山下，克里斯看着半晌没有投石的于成，心中更加放松。
但他也是经验丰富的选手，即便心中放松，也用鹰之眼死死的盯着于成的位置，手上则依靠手感，迅速将搓好的绳索绑扎在布兜上。
只要再系好几个结，投石索便完成了！
正在此时，于成直起身来，左右手中各拿着一块石头。
看着克里斯手中几乎要成型的投石索，他眼神一厉。
这就是最后的机会！成与不成，尽在这一掷！
于成眼中精光一闪，腰马微沉，右手掌心朝上，依照“飞蝗石”的法门，三指扣紧石块，他向前迈出一步，脚掌蹬地，腰背带动肩肘，猛地向斜上方一挥！
那石块带着明显的呼啸声，扶摇直上。
克里斯愣了一下，随即满脸阴沉。
“他发现了？”
“看来猜对了。”于成心中一喜。
“伪全图视角”果然并非完美的，即便克里斯能在脑中建立起覆盖整个场地的平面地图，但是他的视界范围和平常人别无二致。
面对视界之外的物体，无法做到持续的跟踪。
“不能同步追踪又如何？出手的时候只要被我看见，就能直接预判落点！”
克里斯冷笑着向后退出两步，远远的躲开了高抛石坠落的位置，然后目光立刻转回于成，刚好看见于成的左手再次抓起一个石块，已经朝着自己拉开架势。
“双面夹击？想得到美！但是无论如何你一次也只能扔出一块石头！”
于成依旧是阳手，他认真瞄准之后，猛地将手中的石头飞掷向克里斯的脑袋，这次带着劲风的石头速度极快，但是在脱手的瞬间，克里斯便轻轻朝侧边偏头。
“太慢了！”克里斯嘴角的讥笑越发明显，这种简单的战略可没办法攻破他鹰之眼的洞察！
正在此时，头顶落下的第一块投石，恰好落在克里斯面前，伴随着克里斯讥讽地嘲笑，第二块急速飞来的飞石精准撞在第一块石头上！
只听啪地一声，两块被精心挑选的石头同时爆裂，化作一片弥漫的石粉和无数四散飞溅的的碎片，如同在空中绽放了一朵危险的石头之花！
“该死！”克里斯闭眼侧头，心中震怒。“耍杂技吗？这个黄皮难道以为凭这一手，就能废我眼睛？！”
于成见状，嘴角露出得逞的微笑。
“果然！”
“除了视界之外，鹰之眼毕竟只是观察和模拟，做不到对克里斯认知之外的运动进行解析！”
“也就是说......”于成看着为躲避细碎石片而伸手护住双眼，同时缩身将长剑竖在身前，挡住自身要害的克里斯，心中了然。
“鹰之眼这个强大的技能，被克里斯本人的智力和思维限制了......”
“而我的目标嘛！”
于成右手掌心向下，三指发力扣着第三块石头，见克里斯视野丢失，他全身一震，手臂挥动间，阴手掷出的飞石打着旋飞向目标！
“中！”
啪——喀嚓！
“呃啊！”
克里斯惊呼一声，他感觉自己的小腿脚踝被飞石狠狠撞击，顿时就变得沉重无比！脚踝处的云甲顿时鲜红一片，即便是力道不足的阴手，居高临下甩出的飞石也带着足以击断骨骼的威力，这一下在云甲判断中，脚踝顿时便肿到动不了的程度！
“该死的黄皮！”克里斯狂怒的看向山顶。
于成的体力几乎耗尽，满脸都是汗水，但是笑容却怎么也止不住。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