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的黑暗像被扯开的幕布。
萧凌踏入的瞬间，悬空的殿堂便在视野里铺展开来。
青黑色的石墙悬浮于虚无，每道缝隙都流淌着幽蓝法则光流，那些刻在墙面上的古老符文突然活了过来——金红纹路顺着石壁游走，在头顶交织成巨大的星图，连他后背上石锋滚烫的体温都被映得发亮。
“此地封存着最初的卡牌创造者记忆。”秘境守护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震得人耳膜发疼，“若你能承受其冲击，便可窥见真相。”
萧凌的手指已经按上最近的符文。
他后背的肌肉绷成铁线——石锋的血还在渗，透过布料灼着他的皮肤。
这具滚烫的躯体提醒着他：三天前石锋为替他挡下韩立的“因果截断”卡牌，至今昏迷不醒；而更早之前，他们在废土城目睹的“卡牌暴走症”，那些武者被卡牌能量反噬成干尸的惨状，此刻都在他眼底翻涌。
他要知道，这一切的源头究竟是什么。
符文触碰到指尖的刹那，像是被雷劈中。
眼前的殿堂轰然碎裂，萧凌坠入一片血红色的雾气里。
等视线清晰时，他正站在一座悬浮的祭坛上。
十二道身影背对着他，每道都裹在刺目的法则光华中——那是武帝！
他在废土大陆活了三十年，只见过两位武帝，此刻却同时出现在眼前。
“以吾等意志为引，以天地法则为骨。”为首的灰袍老者举起双手，空中浮起一张半透明的卡牌，“从此，卡牌承法则，持牌者掌因果。”
其余十一人同时抬手，十二道不同颜色的法则光流注入卡牌。
萧凌看见卡牌表面浮现出与系统面板相似的纹路，连“抽取”“融合”的基础规则都在其中流转——这是第一张卡牌！
变故发生在卡牌即将成型的瞬间。
站在队伍最末的玄衣男子突然睁眼。
他的瞳孔里没有眼白，只有翻涌的黑潮。
当其他武帝的法则之力注入卡牌时，他指尖的黑光悄然缠绕上光流，在卡牌核心刻下一道扭曲的暗纹。
“这是……”萧凌下意识向前迈步，却撞在无形的屏障上。
祭坛下方的大陆开始崩塌。
山脉断裂成碎片，江河倒灌进天空，那些原本被法则滋养的生灵在虚空中挣扎，他们的惨叫声像针一样扎进萧凌的脑子。
他看见灰袍老者转头，眼底是绝望的愤怒：“韩立！你篡改了契约！”
玄衣男子却笑了。
他的面容在法则乱流中逐渐清晰——分明与百年后那个在天都城称帝、用卡牌能量控制百万武者的韩立，有着一模一样的眉眼。
“嗡——”
幻象突然破碎。
萧凌踉跄着后退，后腰重重撞在石墙上。
他剧烈咳嗽，喉咙里泛起铁锈味，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咬破了嘴唇。
“萧凌！”林雪扶住他的胳膊，指尖的法则微光在他眉心一扫，“幻象冲击太强，你精神力透支了。”
她的声音发颤。
萧凌抬头，看见她苍白的脸比石锋的病容更吓人——这位向来冷静的法则之塔守护者，此刻眼底全是震骇：“那段记忆里的能量波动……和韩立现在使用的卡牌完全一致。他的卡牌不是偶然获得，是……”
“继承了那位背叛者的遗志。”萧凌替她说完。
他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刺穿皮肤。
三天前在废土城，他亲眼看见韩立用“因果截断”将石锋的生机抽走七成；更早的时候，他在系统日志里发现过异常的能量残留，当时只以为是高阶卡牌的副作用，此刻却全串成了线。
殿堂里的符文突然剧烈震动。
原本幽蓝的光流变成暗红，像被血浸透的绸带。
“你已知晓过去。”秘境守护者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离得很近，仿佛就站在他们身后。
萧凌猛地转头。
但殿堂里只有悬浮的石墙，和石墙上逐渐熄灭的符文。
他后背的石锋突然动了动，滚烫的额头蹭着他后颈——那是昏迷三天来，挚友第一次有了意识波动。
而在他们头顶，那道由符文交织成的星图，正在缓缓裂开一道缝隙。
缝隙里漏出的光，比之前任何法则都要灼热，像某种沉睡的巨兽，终于睁开了眼睛。
悬浮的符文突然凝作实质。
秘境守护者的身影从星图裂隙中踏出，银白长发垂落至地，每一根发丝都流转着与卡牌同源的幽蓝纹路。
他的面容似被法则雾气笼罩，唯剩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平静得像是看尽了千万年的沧海桑田。
“你已知晓过去，接下来，能否承受未来？”
话语落地的瞬间，整座殿堂发出骨骼错位般的轰鸣。
青黑色石墙如被揉碎的纸片，在三人头顶重组为半透明的光茧——那是由无数法则碎片编织而成的试炼场，每道缝隙里都翻涌着萧凌曾在幻象中见过的金红法则流。
林雪的指尖瞬间泛起冰蓝色微光，法则之力在她身周凝成护盾。
她转头看向萧凌，唇瓣动了动，最终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三天前石锋替他挡下“因果截断”时，她也是这样，明明有千百句劝他谨慎的话，却在触及他眼底的冷硬时，全数咽了回去。
萧凌没有回头。
他盯着试炼场中央逐渐显形的阴影，喉结滚动。
石锋后背的温度透过衣物传来，像团烧不尽的火——那是挚友在昏迷中仍未熄灭的生机。
他想起废土城街道上那些被卡牌能量啃噬成干尸的武者，想起韩立用“因果截断”时眼底的癫狂，想起幻象里灰袍老者绝望的怒吼。
“既然我已踏上这条路，”他的声音低沉却清晰，像是淬过冰的刀锋，“那就让我亲手终结它。”
话音未落，试炼场突然震颤。
第一具影子战士从法则流中走出。
那是个浑身缠着锁链的武者，锁链上刻满卡牌融合失败的焦痕。
他的双眼是两个黑洞，张开嘴时，发出的却是百年前某个卡牌师的哀鸣：“我本想融合十张武帝卡，可它们的法则在我体内撕成了碎片……”
萧凌的系统面板在识海自动展开。
他盯着影子战士胸口若隐若现的法则脉络，突然挥出一拳——不是用武力，而是用卡牌。
一张泛着青铜光泽的【破妄卡】从掌心飞出，精准刺入影子战士眉心。
“贪心。”他低喝。
影子战士的身体应声碎裂，露出内部扭曲的法则结构，“他试图同时掌控超过承受极限的卡牌，导致法则反噬。”
第二具影子出现时，林雪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个女武者，她的卡牌悬浮在身周，却每张都渗出黑血——与废土城那些“卡牌暴走症”患者如出一辙。
“她的问题不是数量，是本源。”萧凌的手指快速结印，召唤出【净化卡】。
淡金色光雨落下时，他的系统日志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法则共鸣，解析中……”，“卡牌之力需与持牌者本源契合，强行融合相悖法则，会引发能量暴走。”
“原来如此。”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幻象里韩立刻在卡牌核心的暗纹突然在脑海中浮现——那道暗纹，是不是就是刻意引导持牌者走向“数量”与“本源”双重失控的钥匙？
第三具、第四具……影子战士如潮水般涌来。
萧凌的战斗方式却越来越冷静。
他不再单纯用武力碾压，而是每击败一个影子，就站在原地闭眼三秒——系统在疯狂吸收这些失败者的法则碎片，将它们转化为数据流，在他识海编织成一张全新的卡牌运行图谱。
“他们都败在同一个地方。”当第九十九具影子化作光点消散时，萧凌突然开口。
他的额头布满冷汗，精神力透支带来的刺痛像针在扎，但眼底却亮得惊人，“卡牌不是工具，是与持牌者共生的法则体。那些失败者要么把卡牌当奴隶，要么被卡牌当宿主，从来没想过……”
“平等。”
最后一具影子战士出现的瞬间，萧凌笑了。
这具影子没有具体形态，只有一团不断坍缩的法则光团，里面隐约能看到无数卡牌的碎片——那是历史上最接近成功的“卡牌之主”，却在触及巅峰时被自己的贪婪吞噬。
“你败在想独占所有法则。”萧凌抬手，一张从未见过的卡牌从指尖凝现。
那是他在战斗中领悟的【共生卡】，纹路与幻象里第一张卡牌如出一辙，却多了道温和的循环光带。
卡牌融入光团的刹那，法则光团不再坍缩，反而开始有序重组。
“叮——”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
殿堂中央，一枚金色卡牌缓缓升起。
卡面刻着十二道缠绕的法则光流，最中央是萧凌在幻象中见过的、被韩立篡改前的纯净纹路——【创世契约】。
萧凌伸手触碰卡牌的瞬间，仿佛有千万道溪流涌入经脉。
他的系统面板疯狂刷新，原本只能抽取到武帝级卡牌的限制被彻底打破，识海里甚至浮现出“创造卡牌”的全新选项。
但更让他瞳孔紧缩的，是与此同时，一股熟悉到骨子里的气息正从秘境入口方向急速逼近。
那是石锋的气息。
三天前还昏迷不醒的挚友，此刻的气息强得离谱，甚至带着一丝让萧凌陌生的冷硬。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道气息在穿过秘境外围时，轻易撕碎了他布下的三重防御结界——像捏碎纸片。
“萧凌？”林雪察觉到他的异样，伸手扶住他的胳膊。
萧凌没有说话。
他盯着试炼场边缘的光茧，那里的法则流突然开始扭曲，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强行破茧。
而在秘境入口处，石锋握着那杆陪伴他十年的玄铁长枪，站在被轰碎的结界残骸中。
他的长发被法则乱流吹得狂舞，原本总是带着笑的眼睛里，此刻只有冰冷的、仿佛要洞穿一切的光。
石锋站在秘境出口，手持长枪，眼神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