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精致的宝宝卧室。
伊莱尔蜷缩在她的小床上,皮肤泛红,双眸紧闭,额头冒着细密的汗,在无意识地梦语呢喃。
薇薇安手背贴试她的额头,很烫,明显在发高烧。她心疼地将女儿连毯子一起搂在怀里。
孩子在呢喃:“妈妈…”
“宝宝,伊伊?”她低头轻声温柔地回应:“妈妈在这。”
“爸爸和妈妈都在这。”
伊莱尔迷茫地睁开眼睛,视野朦胧地看到眼前的面孔,她发出一声尖叫,手脚不断地挣扎。
薇薇安错愕,一时间僵住,潘德拉贡忙接过伊莱尔。
“我错了…我错了…”伊莱尔缩在潘德拉贡的怀里,一双大大的眼睛慌乱又惊恐地流着泪。
孩子突然不认得自己,看自己的目光像是在看魔鬼,薇薇安的眼眶微微发红,也想哭。
“宝宝,我是妈妈啊。”
她试图靠近,可手还没碰上,伊莱尔就发出更尖锐的凄叫,不住地往潘德拉贡怀里躲,薇薇安立即缩回手,不敢行动。
妻子手足无措,潘德拉贡用毯子包好伊莱尔,让她能多一些安全感:“应该是白天着凉,又做了噩梦,我在这陪她,问问她原因。”
“她不会有事的。你可以去弄点糖果和安神退烧药吗?”他语气温柔满是安抚地说:“宝宝和你一样,喜欢吃甜甜的东西。”
他想去吻吻薇薇安的脸,给她一个拥抱,但伊莱尔紧紧抓着他的衣服,身体不断发抖。
薇薇安抹去泪,她张张嘴,不敢说话,生怕她的声音也会吓到孩子,默默离开房间。
卧室只剩下潘德拉贡和伊莱尔两人,灯关掉,只剩床边的夜灯与天花板的星空顶闪着柔和的微光,他稳稳抱着女儿,靠在她的床上。
爸爸的怀抱温暖又踏实,过了一段时间,伊莱尔急促的呼吸平和了些,潘德拉贡趁此低头轻声道:“伊伊是梦见什么怪物了吗?”
他刚问完,就感受到女儿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她缩得更厉害,哽咽道:“是妈妈…打…刀…”
“切伊伊肉…腿断…怕…”
“妈妈很生气…伊伊…好痛…”
短短三句话,断断续续,让潘德拉贡懵了神。这个懵不是因为他没听懂女儿说的什么。
正是听懂了,才懵。
怎么可能做这种噩梦呢?
难道是因为白天下午的事?可妻子只是板了一下脸。
他当时也板着脸啊。
他百思不得其解,通过传音水晶关注女儿状态的薇薇安捂住了嘴,更多的泪水从眼眶涌出。
女儿没把她当怪物看。
可梦中她对女儿做的那些事,和怪物比有什么区别?
潘德拉贡眉头紧拧,这样子不像普通的噩梦和发烧。
有他源自光明的神力笼罩,伊莱尔在他怀里,高热稍退,但意识却又归于模糊,陷入梦魇呢喃。
他细细听着她的梦语,越听越困惑,越听越心疼。
什么:“是我不该出生。”
又什么:“不要剜眼睛。”
他没探到有梦魇妖的气息,而除非是活够了想种族灭绝,否则没有哪个梦魇妖胆子肥到敢来他们居住的地方,给他们的女儿噩梦。
小孩子很难分清现实与梦境,尤其还在高热发烧,女儿估计是把梦境的妻子和现实的混淆了。
以伊莱尔目前幼儿的躯体,经受不住两年内反复穿越世界。
更何况她现在已高烧,身体虚弱,潘德拉贡不敢冒险。
他用自己的神力本源不断滋养她。但是见效却越来越少。
他能感受到孩子的气息渐渐变得虚弱,她的生命在流逝,灵魂不稳,仿佛要脱离身体。
“我们得回阿瓦隆。”他对传音水晶凝重地说:“不能留在这里,伊伊状况不好,得找到原因。”
薇薇安依旧没有进房间。
她靠在卧室外的门上,愣愣地望着走廊暗黄的壁灯,手臂环着自己,双手神经质地反复摩挲。
丈夫的语气凝重,她扯着头发,用神念回道:「一定是我白天板着脸,对伊伊说的那句重话。」
即便是神念,也能听出里面的哽咽和自责:「怪我。」
「怎么能怪你。」老婆和娃,潘德拉贡两边都心疼:「我带伊伊回去,你在家休息,等我们回来,好吗?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阿瓦隆正是上午十点。
潘德拉贡用毯子包好伊莱尔,带她去了光明神殿。
面对洛娲诺亚的神像,他毫不犹豫屈膝跪下祈祷,刚念出一句,还没说原因,洛娲诺亚降临。
初始神的气息笼罩。
祂垂着眼帘,面孔含满悲悯,俯下身,手轻放在宝宝的额头:“你们不该带她离开这里。”
在初始神的手轻抚时,来自光明最纯粹的本源能量注入伊莱尔体内,淡淡的白光笼罩,潘德拉贡发现孩子滚烫的体温正常了,梦魇的呢喃停止,虚弱的呼吸渐渐地平稳。
紧绷的心有了缓和的余地,望着自己孩子的生命重又鲜活,清晰地存在,他眼眶发烫。
“…我不明白,冕下。”
潘德拉贡低头望着孩子:“我母亲将我生下,我并没在阿瓦隆成长,通过我母亲的能量足矣。”
“有我和她的妈妈,我们主神的能量难道不够吗?”
“她不是普通的精灵。”
洛娲诺亚起身,双手的指尖交触,空灵的声音回荡在圣殿:“她的天赋意味着更多的资源供养。在她成年之前,最好留在家乡。”
“她需要本源的光明能量、最纯粹的光明能量,这种需求会随着她的成长,日益增加。”
“梦魇与高烧是她身体变虚弱的预警。而且…”祂沉吟:“我感受到一股力量在带她的灵魂离开。”
“那是我不理解的力量,来自于我无法窥视的地方。”
洛娲诺亚最后这句让潘德拉贡极其震惊,几乎毛骨悚然。
初始神,真正全知全能的存在,怎么会有洛娲诺亚不理解的东西,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自己的女儿怎么会遇到!?
“不能祛除吗?!”潘德拉贡一阵无措迷茫:“它不能带走我的孩子,这是我和薇拉的孩子!”
“宇宙是无限的,我非顶端。”洛娲诺亚平和地说:“阿瓦隆能断绝那力量的牵引,但仅能如此。”
面对自己的精灵,看他抱着孩子失魂落魄,洛娲诺亚叹息一声,双手合拢结出纯白光辉,光辉散去,一条纤细的项链落在祂手中。
项链末端嵌着一枚纯白的水滴形晶体,祂为伊莱尔戴上:“这项链能为她提供一段时间的能量,代替神域保护她的灵魂,要让她时刻戴在身上,绝不能摘下。”
“伊莱尔是王储。”
“灵魂的离去意味死亡,而她在那力量的牵引下,死亡后的灵魂绝无法回到阿瓦隆的故乡。”
“她太年幼,身体与灵魂没有足够的力量抵挡那牵引。”
洛娲诺亚悲悯又怜惜地说:“你明白吗?我的孩子,她属于阿瓦隆,成年前也只能留在阿瓦隆。”
“我明白,冕下。”潘德拉贡闭眼忍住泪,额头轻抵女儿的额头:“我们只是想让她有一个快乐些的童年,请再给我们一些时间。”
“…至少。”
“让她学会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