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传承中心的篝火晚会散场后,月光给窑炉披上一层银纱。小雯揉着发酸的肩膀往宿舍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亮起的瞬间,女儿扎着歪辫子的小脸就填满了画面,孩子鼻尖沾着颗亮晶晶的汗珠,举着一张皱巴巴的试卷凑近镜头,红笔写的 “78 分” 格外刺眼。
“妈妈,王奶奶说学陶艺能变聪明,可我这次数学又没考好……” 女儿的声音带着哭腔,背景里传来老式座钟沉重的滴答声。小雯望着屏幕里女儿校服领口磨得起球的线头,想起出发前答应要给她缝个新书包,喉咙突然像被撒哈拉的热风堵住。
电话这头,小雯喉咙发紧。她下意识望向窗外,阿米娜正蹲在墙角,手机冷白的光照亮她手腕上的铜铃铛 —— 那是部落长老亲手编的护身符。几个裹着头巾的孩子围在她身边,手指在沙地上临摹陶罐纹样,夜风卷着撒哈拉的细沙,扑在小雯手臂上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上。那是上周搬运陶坯时,被突然倒塌的架子划伤的,此刻汗水渗进结痂处,隐隐作痛。
国内公司里,陈默的钢笔尖把财务报表戳出个小洞。李总虽然在法庭上吃了瘪,但私下小动作不断 —— 他在茶水间故意摔碎咖啡杯,当着几个中层的面冷笑:“非洲项目就是无底洞,每月运费够买半栋写字楼。” 这些话像瘟疫般在员工间蔓延,更糟的是,市场部突然接到大量匿名投诉,说 “青焰” 的线上课程内容抄袭某竞品平台。
“陈总,对方的课程发布时间确实早我们三天。” 林叙推了推眼镜,黑眼圈重得像戴了副墨镜,他把两台笔记本电脑并排摆在桌上,代码在屏幕上流淌成幽蓝的河,“但您看,他们的数据结构和我们的数据库漏洞高度吻合,很可能是之前黑客攻击时窃取了大纲。”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节敲在键盘上的声音都跟着发颤。
老街的陶艺教室里,王秀兰的刻刀在坯体上划出细密纹路,突然 “哐当” 一声巨响。三个穿制服的人踹开雕花木门,证件在暮色里晃出冷光:“我们是文化稽查队,有群众举报你们无证教学。” 老人扶着转盘的手剧烈颤抖,转盘上未完成的坯体歪歪斜斜地旋转,墙上 “守艺” 的匾额在风里轻轻摇晃,匾额边缘开裂的木纹像道渗血的伤口。
沈野的摩托车队最近也没闲着。他们白天送货,晚上就在城里转悠,收集各路消息。这天,一个小混混喝多了酒,在烧烤摊吹牛:“知道‘青焰’为啥麻烦不断吗?有人花大价钱雇了水军,还买通了不少关系……” 沈野戴着头盔,把脸埋在围巾里,防风镜后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他悄悄按下录音笔,烧烤架的火星溅在皮靴上,烫出焦黑的斑点。
陈默连夜飞到非洲,行李箱里塞着女儿的试卷和退烧药 —— 孩子因为这次考试,发起了高烧。在传承中心的临时办公室,他和小雯摊开所有线索。桌子上摆着阿米娜偷藏的账本,泛黄的纸页上用阿拉伯文和中文交错记录着 “撒哈拉之星” 老板和某文化公司的资金往来;墙角堆着沈野寄来的录音笔,里面是水军头目策划抹黑的证据,背景音里还混着夜市嘈杂的叫卖声。
“最棘手的是这个。” 林叙打开电脑,屏幕上是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恶意剪辑的视频里,“青焰” 工人搬运陶土的画面被配上 “破坏生态” 的字幕,“对方买通了搜索引擎,现在只要搜‘非遗传承’,跳出来全是我们的黑料。” 他调出后台数据,密密麻麻的举报记录里,关于王奶奶教室违建的投诉来自同一 Ip 地址。
那段日子,陈默感觉像在走钢丝。白天要安抚非洲员工的恐慌情绪 —— 几个陶工的妻子抱着孩子来闹,说听说工厂要倒闭;晚上和国内团队开视频会议到凌晨,电脑右下角的时钟跳到四点时,咖啡早已凉透。有次实在太累,在机场候机时睡着了,手机从手里滑落,屏幕摔出一道裂痕,就像他焦头烂额的生活。
转机来自一个意外。阿米娜的哥哥在当地警局工作,无意中发现了一份秘密文件 —— 某跨国企业计划在非洲建大型陶瓷工厂,原料产地正好和 “青焰” 合作的部落重叠。卫星地图上,规划区域的红线像条贪婪的蛇,吞噬着千年陶土矿脉。一旦工厂落成,不仅会破坏当地的陶土资源,还会断了传承中心的根基。
“他们想一箭双雕。” 小雯把文件摔在桌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先搞垮我们,再低价收购土地!” 她的手指点在文件上某行小字,那里印着星耀集团的英文缩写。窗外突然传来陶笛的呜咽,几个孩子在月光下排练开庭要用的手鼓节奏,鼓点敲得又急又乱。
沈野带着兄弟们开始了 “特别行动”。他们开着改装过的货车,车灯刺破沙漠的黑暗,连夜把部落里的老陶工接到安全的地方。老人们抱着世代相传的制陶工具,粗糙的手掌抚过陶罐上的图腾,浑浊的眼里泛起泪光;林叙联系了国内外的媒体朋友,在暗网论坛发布加密线索,服务器机房的风扇嗡嗡作响,代码在屏幕上飞速滚动;陈默则带着律师,拿着证据敲开了政府部门的大门,皮鞋踏过走廊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厅回响。
法庭开庭那天,旁听席挤得水泄不通。对方律师振振有词,西装口袋里的方巾随手势飘动:“‘青焰’阻碍地方经济发展,那些所谓的传统工艺,不过是落后生产力的象征。” 但当陈默放出卫星地图,展示工厂规划将如何破坏千年陶土矿脉时,全场哗然。更绝的是,沈野带着几个水军成员突然现身,他们举着手机,播放着和雇主的聊天记录,背景音里传来转账到账的提示音。
“我承认,是有人给我们钱,让我们黑‘青焰’!” 带头的水军擦着汗,喉结上下滚动,“还说只要搞垮他们,就能拿到更多好处……” 法庭后排突然响起掌声,阿米娜带着部落的孩子们站起来,他们的手鼓整齐地敲击,节奏越来越快。
判决结果出来那天,非洲的孩子们敲响了欢快的手鼓。陈默和小雯站在窑炉前,看着新一批陶坯入窑。火苗舔舐着陶土,映红了他们疲惫却坚定的脸。突然,陈默的手机响了,是女儿发来的视频。镜头里,孩子举着新捏的奖杯,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进步之星”:“爸爸,王奶奶说,烧陶要慢慢来,学习也是!” 奖杯边缘沾着陶泥,像撒了层金粉。
夜深了,陈默抱着女儿的视频反复看。窗外,沈野的摩托车队又出发巡逻了,车灯在沙漠里划出一道道光痕。传承的路上,明枪暗箭从未停歇,但只要心里的火还在烧,再深的暗流,也终将被照亮。就像这窑里的陶,历经烈火与黑暗,终会以最动人的姿态,展现在世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