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指尖还沾着方才调试阵眼时留下的微光，那层薄薄的灵力残渍在阳光下泛着淡金。他没去擦，只低头看了眼脚边刚拆下来的导管断面，裂口边缘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烧灼过。
“这批星陨铜不行。”他开口，声音不高，却让不远处正记录数据的工匠手一抖，“主线不能用。”
仙界使者站在三步外，眉头拧紧：“你又要换？刚才主阵眼才稳住，现在改防御阵材料，进度会拖至少五天。”
“拖五天总比炸了强。”张鸣蹲下身，手指沿着导管内壁划了一圈，抬起来时指腹带出一道细小的银痕，“你们的新工艺提升了导电性，但没考虑凡界地脉的波动频率。这种材料在仙界没问题，在这儿，撑不过三次能量冲击。”
使者盯着那道银痕，没说话。
张鸣站起身，拍了拍衣袖：“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知道，敌人不会挑我们准备好的时候来。”
他转身走向沙盘台，手掌一压，整片工地的地形图在空中展开。岩层走向、灵脉分布、火脉口位置，一条条红线标注得清清楚楚。
“你看这里。”他点向北侧一片洼地，“十年前，魔族就是从这底下钻出来的。当时预警阵设在高点，结果地下三十丈的裂缝根本没被覆盖。三十七个人死在第一波突袭里，连警报都没拉响。”
使者皱眉：“可这里的地质不稳定，不适合建塔。”
“那就绕开。”张鸣手指一划，新的节点线立刻生成，呈波浪状延展，“外层预警阵不求全覆盖，只抓关键路径。中层十座主塔嵌入山体，形成压制网。内层应急阵深埋地下，一旦触发，十秒内切断通道供能。”
“你把整个结构都改了。”使者语气变了，“这不是天衍的制式。”
“那就叫它鸿蒙制式。”张鸣看着他，“你们的标准是防仙界来的敌人。我们要防的是从地底爬出来的、顺着火脉溜进来的、伪装成灵气波动潜伏进来的。你们的阵能拦住正面强攻，拦不住阴的。”
使者沉默片刻：“可这样调整，仙界侧的响应机制也得重新对接。”
“那你现在就开始调。”张鸣递过去一块玉简，“我已经让系统推演过最优布局，结合了地脉走势和历史入侵路线。你要做的，是配合修改信号反馈逻辑。”
使者接过玉简，指尖在表面轻轻一扫，瞳孔微缩：“你用了……某种古法阵图？”
“李一鸣留下的东西。”张鸣没多解释，“加上轮回仙帝对付跨域渗透的经验。别管出处，看效果。”
远处传来敲击声，第一批老式玄铁导管被运到工地。工匠们正一根根检查接口，确认无误后才往布阵区搬运。
“吴明查到了。”张鸣忽然说，“订单是三天前被改的。中间商换了批次，打着‘性能升级’的旗号送过来。”
“有人想让这条路出问题？”使者抬头。
“不然呢？”张鸣冷笑，“主阵眼要是炸了，责任在我。现在防御阵用劣质材料，塌的是整个通道。到时候谁来背锅？”
使者脸色沉了下来。
“我不指望你现在就信我。”张鸣走回空地中央，抬脚踩了踩地面，“但我得保证，每一个站在这条路上的人，都能活着回去。不是作为牺牲品，而是作为活下来的人。”
正午的太阳悬在头顶，工地上热气蒸腾。第一根预警桩被缓缓吊起，对准预设位置。
“开始吧。”张鸣挥手。
桩体落下，轰的一声闷响，地面微微震颤。金色纹路从底部蔓延而出，像蛛网般迅速扩散，与远处主阵眼的能量流遥遥呼应。
系统提示在脑海中浮现：“外层预警阵首节点激活，覆盖半径五十公里，可识别跨位面能量波动类型，敌我辨识准确率92%。”
张鸣没松劲，盯着纹路延伸的方向。当光纹经过一处暗红裂隙时，速度明显慢了一瞬，随即绕道而行。
“果然。”他低声说。
“什么？”使者走近。
“那道缝，有残留魔气。”张鸣蹲下，掌心贴地，“三年前那次突袭后，我们以为清干净了。其实它一直藏在地脉里，像病根一样。”
使者脸色变了：“如果预警阵经过这里，会不会被干扰？”
“已经避开了。”张鸣指着刚刚成型的纹路走向，“系统自动修正了路径。但它提醒我一件事——我们看得见的威胁能防，看不见的，才是真麻烦。”
他站起身，望向正在布设第二节点的工匠队伍：“通知所有施工组，每根桩落地前，先做一次地脉扫描。发现异常波动，立即上报。”
“这会拖慢进度。”
“那就加班。”张鸣语气没半点商量余地，“人可以轮，工不能停。我要在七十二小时内，把三层防御阵的骨架立起来。”
使者看着他，终于点了点头：“我会同步调整仙界侧的监测参数。”
“还有件事。”张鸣从怀中取出一枚晶核，通体淡金，内部有细微光流缓缓转动，“鸿蒙晶核，每一颗都融过宗门弟子的血。把它埋在中层主塔下面，作为能量缓冲中枢。”
“用活人精血炼过的晶石？”使者眼神一凝，“这种东西早该被淘汰了。”
“淘汰的东西，有时候最管用。”张鸣将晶核递给工匠，“它不怕伪装，不怕干扰。只要有人动这条通道，它就会响。”
工匠领命而去。不久后，第一座主塔基座开始浇筑，晶核被小心翼翼放入中心凹槽。
太阳偏西时，第三根预警桩成功激活。三处节点连成弧线，初步形成监控网络。
张鸣站在高台上，看着逐渐亮起的阵点，忽然问：“你们仙界，最怕什么样的入侵？”
使者一愣：“大规模军团突袭，或者高位魔将强行破界。”
“我们不一样。”张鸣摇头，“我们怕的是悄无声息。一个人，带着一粒魔种，混在交流队里进来。等发现时，整条通道都已经被污染了。”
“所以你要建三层阵？”
“外层抓动静，中层拦实体，内层断后路。”张鸣目光落在最后一片未动工的区域，“最后一道应急阵，我要做成‘自毁式’。一旦检测到不可控威胁，不需要人工确认，直接引爆核心，宁可毁掉通道，也不能让它成为入侵跳板。”
使者呼吸一滞：“你这是要赌上所有人的退路。”
“退路从来不在身后。”张鸣看向他，“而在我们能不能守住这里。”
暮色渐浓，工地上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工匠们换班继续施工，锤打声、符文刻画声、灵力注入声交织不断。
张鸣走到最后一处节点位置，蹲下身，用手扒开表层碎石。下面露出一道窄缝，漆黑不见底。
他掏出一张符纸，点燃后丢进去。火光坠落途中突然熄灭，像是被什么东西吞掉了。
旁边工匠倒吸一口冷气。
张鸣却笑了：“还好没直接铺阵纹，不然今晚就得炸。”
他站起身，冲远处喊：“加一道深层探测阵！就在这个点下方十丈，给我把底摸清楚！”
话音未落，脚下地面忽然传来一丝震动。
很轻，像是远处传来的脚步，又像是地底某样东西翻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