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收回手,腰间的仙帝神剑无声归鞘。那名吐痰的俘虏还僵在原地,脖子像被无形的绳索勒住,脸色涨得发紫。他没再看那人一眼,转身就朝主殿走去。
林风快步跟上:“要关思过崖三天?这人刚才可是冲着您来的。”
“正因为冲着我来,才不能杀。”张鸣脚步没停,“现在人人都盯着鸿蒙宗怎么对待反对者。动手容易,收心难。”
林阵已经在议事厅门口等着了,手里捏着一块传讯玉简,眉头微皱。“北域青石部落出事了,五百多人堵在灵脉分流口,说分配不公。”
张鸣推门进去,直接走到主位前站定。“赵炎呢?”
“还在清点仓库。”林风答,“要不要叫他过来?”
“不用。”张鸣摇头,“这事不打仗,叫你们俩就够了。统一刚成,底下人心里没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放大。你们分头走,一个去北域,一个去西边矿洞——那边监测阵昨夜报了异常波动,虽然没动静,但不能拖。”
林阵低头看了眼玉简:“西域那个矿洞……是上古战场的废坑,早年封过魔气。”
“所以更要快。”张鸣盯着他,“去了先布净化阵,别让一丝漏出来。记住,不许打,不许压,谁敢带头闹事,记下名字,带回总坛让我亲自问话。”
林风咧嘴一笑:“您这是要当青天大老爷?”
“我不是要当什么老爷。”张鸣坐了下来,“我是要让他们知道,鸿蒙宗不是换个名字继续骑他们头上。有问题能说,有冤能申,但拿刀指着脸讲理——不行。”
林阵点头,收起玉简往外走。林风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手腕:“我去西边吧,正好顺路看看那矿洞底下到底松了哪块砖。”
两人一走,大殿里安静下来。张鸣靠在椅背上,闭了会儿眼。外面传来弟子巡逻的脚步声,整齐划一,节奏稳定。他知道,这平静来得不容易。
北域,青石部落。
山口处尘土飞扬,五百多修士围在新建的灵脉分流台前,吵得像集市。族长石岩站在最前面,满脸通红:“我们祖祖辈辈在这片山里修行,灵气不够自己想办法挖矿换!现在倒好,说收就收,还给我们三成配额?中域那些人一天喝十瓶聚灵丹都够用!”
旁边一名年轻弟子举着法杖喊:“就是!凭什么听他们的?咱们又不是战败投降的!”
人群越聚越多,有人开始往分流台上扔石头,砸得符文阵噼啪作响。
就在这时,天空一暗。
林阵带着三名金仙从接引阵落下,落地不语,只将手中玉卷一展。灵力催动,半空中浮现出一幅立体光图——正是大炎大陆全域灵脉分布模型。
“诸位。”林阵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你们每月实际可得灵气,比整合前多了四成二。不信?这里有账册记录,随时可以派人去总坛核对。”
底下一阵骚动。
“你哄鬼呢!”石岩吼道,“谁信你们自己写的账?”
林阵不恼,反而笑了:“张宗主说了,谁质疑资源分配,谁就能进‘资源评议会’,每个月参与一次调配会议,亲眼看着数据流转。你要不要试试?”
这话一出,不少人愣住了。
“真能进?”有个老修士颤声问。
“不仅能进,还能提意见。”林阵指向图中一条支脉,“比如你们这一带冬季枯水期,灵流减弱。我们可以加设储能符阵,提前蓄能。但这需要你们派懂行的人来配合设计。”
石岩怔了一下,看向身边几位长老。有人低声嘀咕:“要是真能让冬天也能修炼……”
“而且。”林阵补充,“第一批报名的,每人送一瓶‘凝脉丹’,帮助适应新灵流频率。”
人群安静了几息。
终于,石岩抬手示意大家停下喧哗。他走上前,盯着林阵:“我要亲自去总坛看账。”
“欢迎。”林阵递上一枚通行玉牌,“明天辰时,接引阵等你。”
另一边,西域废弃矿洞。
林风一脚踩进黑泥里,靴子陷了半寸。洞口杂草稀疏,地面泛着灰白色,像是被什么东西烧过似的。他蹲下摸了摸泥土,指尖传来轻微刺痛感。
“有点邪门。”他自言自语,“草都不长,土还带毒。”
掏出一枚探测符,轻轻一抛。符纸飘到半空,突然剧烈抖动,指向洞深处。
他眯起眼,抽出腰间短刃,在掌心划了一道。血珠滴落,瞬间蒸发成淡红色雾气。他借着血雾感知周围灵场,眉头越皱越紧。
“果然是活的。”
顺着通道往里走百丈,空气越来越沉。尽头处立着一块断裂的石碑,表面刻满扭曲符文,裂缝中不断渗出黑色雾气,碰到岩壁立刻腐蚀出蜂窝状小孔。
林风立即取出传讯符,输入一道灵力。
片刻后,符纸上浮现一行字:【注入仙帝级净化能量,不必回收】
他点点头,站到碑前三步远,双手合十,掌心缓缓推出。一道金紫色光流从中涌出,如溪水般流入碑体裂缝。黑雾剧烈翻腾,像是被困住的野兽挣扎嘶吼,却被一点点吸回碑内。
三炷香后,最后一缕黑烟消失。
林风收回手,擦了擦额角汗珠。这种净化看似轻松,实则消耗不小。他回头看了一眼石碑,它已经彻底黯淡,裂痕也被某种无形力量封住。
“完事。”他拍拍手,“通知总坛,西域隐患清除。”
回到中域总坛时已是傍晚。
林阵先一步回来,在偏厅等他。两人碰头,各自汇报情况。
“北域搞定了。”林阵说,“石岩答应明天亲自来,还主动提名两个懂阵法的族人加入评议会初选。”
林风笑了一声:“西边也妥了,那块破碑估计是上古人魔战争时埋的镇压物,时间久了裂开条缝。现在封死了,三天内就能长草。”
正说着,张鸣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刚送来的巡逻简报。
“都没动手?”他问。
“没动。”林风耸肩,“一个讲理,一个讲法,全靠嘴皮子解决了。”
张鸣扫了眼报告,点了点头。“很好。从今天起,维稳组每日巡查五域交界,发现问题当场处理,不得拖延上报。另外——”他顿了顿,“把‘资源评议会’的章程拟出来,下周发布。”
林阵应了一声,起身准备去办。
“等等。”张鸣忽然叫住他,“那个石岩,来了之后别让他直接见我。先安排他去藏经阁看三年来的灵脉调度记录,再去演武场旁听一次执法队例会。”
林阵明白过来:“您是要让他亲眼看看这摊子有多复杂。”
“没错。”张鸣坐下,“以前各宗各派关起门来过日子,出了事自己扛。现在不一样了,一根线动,五域都震。他们得明白,不是谁嗓门大谁有理。”
林风伸了个懒腰:“那我明天去南域转一圈?听说那边有几个小门派还在观望,没正式递交归附书。”
“去吧。”张鸣翻开下一页简报,“顺便查查有没有私自开采旧矿的。统一之后,所有矿脉归属宗门统筹,谁敢私挖,一律按叛宗论处。”
林风笑着抱拳:“得令。”
两人退出大殿,天色已暗。远处灯火渐次亮起,守夜弟子开始换岗。
张鸣独自坐在灯下,一页页翻着各地送来的维稳日志。笔尖蘸墨,在纸上勾出几个重点标记。他的手指偶尔停顿,眉心微微跳动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细微波动。
忽然,他抬头望向窗外。
星河低垂,山影静默。一片叶子随风飘落,擦过窗棂,轻轻掉在门槛外。
他放下笔,伸手按了按太阳穴。
桌角的传讯玉简微微震动了一下,却没有亮起。
他没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