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山门,张鸣指尖还搭在那枚温热的玉符上。他没急着打开,只是轻轻摩挲着边缘一道细小的裂痕——那是昨晚使者匆忙赶路时留下的磕碰痕迹。
林风站在侧后方,声音压得低:“信印确认了,确实是万兽宗族长亲笔血契。”
“他们来得比我想的快。”张鸣终于开口,把玉符翻了个面,“不是试探,是真要走这一步。”
赵炎皱眉:“可他们之前从没表态过立场,现在突然退出同盟,万一是个套?”
“要是想设套,就不会派族长心腹亲自送信。”张鸣将玉符递过去,“你看看内容。”
赵炎接过一看,瞳孔微缩:“他们提的条件……和我们之前给的几乎一模一样。”
“说明他们在等。”张鸣收回手,“等一个台阶,也等一个信号——我们是不是真的愿意谈。”
苏冰从偏殿走出来,手里捧着三个玉简和一枚青铜令符:“东西都准备好了,《抗魔功法》三卷、修炼塔通行令,还有你说的那份资源供给清单。”
“加上《鸿蒙抗魔诀》残卷。”张鸣点头,“让他们带回去。”
林风忍不住问:“给这么多?不怕他们拿了好处又反水?”
“妖修做事讲利,但也讲脸面。”张鸣转身朝殿外走,“越是贪便宜的人,越怕别人说他背信。我们给足了礼数,他们反而不敢轻易动手脚。”
一行人走到鸿蒙殿前,天边已有遁光破云而来。那道身影速度不急不缓,落地时稳稳当当,披着一件暗褐色兽纹长袍,脸上刻着几道旧疤,眼神却沉得很。
他没说话,先取出一枚兽首图腾玉符,双手奉上。
张鸣接过,灵力一扫,确认无异样,随手交给身后的弟子收好。
老者这才开口:“我代族长传话——同盟本为共御强敌,如今玄冰烈焰各谋私利,战损不分,资源独吞。我宗不愿再为他人挡刀,自今日起,退出反鸿蒙同盟。”
这话一出,周围几名守卫下意识握紧了兵器。
张鸣却只是点了点头:“识时务者,不困于局。你们族长看得清楚。”
老者盯着他:“条件呢?你说过的三成灵脉、修炼塔资格、观察席位——能兑现吗?”
“不止。”张鸣抬手,苏冰立刻上前一步,呈上三枚玉简和令符,“三年内,每月提供仙尊级修炼石三十块,另赠《鸿蒙抗魔诀》残卷一部,助贵宗稳固根基。”
老者愣住,连呼吸都顿了一下。
他知道这是什么分量。
那部功法虽是残卷,却是专克魔气侵蚀的正统心法,在如今魔族蠢动的局势下,价值远超寻常法宝。
他沉默片刻,终是咬破指尖,在盟约玉简上按下血印。
张鸣也以指凝血,写下八字:“共守中域,互不侵伐。”
两份玉简交叠,光芒一闪,契约成立。
老者收好文书,深深看了张鸣一眼:“你比我想象的更敢赌。”
“我不是在赌。”张鸣淡淡道,“我只是知道,没人愿意一直当炮灰。”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传讯铃声。
林风迅速接过来听了一瞬,脸色微变:“北线急报——玄冰殿长老率队突袭烈焰谷补给营,双方已交手,死伤十余人。”
赵炎嘴角扬起:“呵,这就开始了?”
“早开始了。”张鸣望向北方,“只不过现在才打到明面上。”
他转身步入大殿,系统界面在识海中浮现。
【模拟推演完成】
【反鸿蒙同盟稳定性评估:崩溃临界点已触发】
【正面压力下降预估:38.7%】
【建议下一步行动:加强南域巡查,防范残部流窜】
他闭眼调出记忆宝库,快速回放昨夜整理的情报——玄冰殿内部对资源分配早有不满,而烈焰谷私下勾结魔族的消息也已在高层流传。万兽宗这一退,等于抽掉了最后一根缓冲柱。
两边谁都不服谁,火药桶早就埋好了,只差一根引线。
现在,引线烧完了。
中午时分,消息传遍四方。
万兽宗正式脱离同盟的消息像风一样刮过边境营地。有人不信,有人震惊,更多人是沉默。
傍晚,第二条战报传来:玄冰与烈焰在中域缓冲区再度冲突,一名仙皇初期修士被当场斩杀,双方阵型对峙长达两个时辰,最终由第三方势力强行调停才罢休。
赵炎坐在议事厅里笑出声:“这才半天,就打得不可开交了。”
“他们不是因为万兽宗退出才打起来的。”张鸣靠在椅背上,“他们是借这个机会,终于敢动手了。”
林风皱眉:“接下来怎么办?他们要是联手回头对付我们——”
“不会。”张鸣摇头,“这时候谁先联合谁,谁就是下一个被盯上的目标。现在他们只会防着彼此,哪还有心思攻我们?”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取下那把青铜剑,抽出半寸,寒光映出眸底一丝冷意。
“接下来,他们会互相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生怕吃一点亏。每一个调动兵力的动作,每一次资源运输,都会被当成挑衅。”
苏冰轻声道:“那就让他们耗着。”
“对。”张鸣将剑归鞘,“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这里,他们自己就会把自己拖垮。”
赵炎忽然想起什么:“那万兽宗那边呢?他们真能信?”
“信不信不重要。”张鸣走向门口,“重要的是,他们现在有了选择。而选择一旦做出,就没法回头了。”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进庭院。
张鸣正在批阅新一批驻防守则,林风匆匆进来。
“万兽宗使者走了,但留下一句话。”
“什么?”
“他说,族长说了——‘若将来有一日需并肩作战,愿率全族赴战’。”
张鸣停下笔,指尖在纸页上轻轻点了两下。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北方天际。
那里原本是三股势力交汇之地,如今只剩两团纠缠的灵力波动,在边界线上来回拉扯,像是两只互不相让的猛兽,死死咬住对方的咽喉。
他的唇角微微抬起。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通报。
“主上,南域巡队发现异常痕迹——地下有新挖通道的迹象,深度超过百丈,方向直指旧矿库。”
张鸣站起身,目光落在桌角那份尚未封存的防御图上。
图纸上,一条红线刚刚画到一半,墨迹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