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光没有熄灭。
它在黑气的压迫下微微震颤,像风中残烛,却始终不肯坠落。张鸣的手指仍在发抖,可那缕光芒却比先前更稳了一些。他不再试图用蛮力推开束缚,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顺着那一丝刚刚贯通的经络,缓缓引导着那股混杂的气息流动。
这气息不属于任何一界,也不属于他曾修习的任何一门功法。它是四段人生、四种力量碰撞融合后的产物——轮回之力的厚重,阵道之力的精密,医道生机的绵长,以及混沌之气的无序,在一次次濒临崩溃的边缘被强行捏合在一起。
他没有系统辅助,也没有外力支援。这一次,是他自己在推演,在选择,在掌控。
左手指尖的光芒渐渐扩散,沿着手臂蔓延至肩头。黑气察觉到了威胁,猛然收紧,如无数细针扎进皮肉。张鸣喉头一紧,却没有退缩。他借着疼痛维持清醒,继续将心脉中的能量向外输送。
“再近一点……”他在心里默念。
不是为了逃,而是为了破。
忽然,那缕光芒在肩井穴处滞了一下。四股力量再次冲突,轮回之力想要冲出体外,阵道之力却执意构建回路,医道气息则本能地修复受损组织,混沌之气更是四处乱窜。一瞬间,肋骨像是被铁索绞过,发出细微的咯响。
但他没停下。
反而主动松开了对某一条经络的控制,任由混沌气息涌入那片混乱区域。刹那间,三色微光在他皮肤下流转——金蓝、玄青、玉白,交织成一片模糊的纹路。混乱没有加剧,反而在混沌的调和下开始趋于平衡。
第一道主脉,通了。
紧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
他以医道续脉之法为基,用丹道控火的经验调节能量流速,再以阵图思维规划运行路径。这不是系统推演的结果,而是他凭借多世记忆自主完成的运转模型。
当第四条断裂最严重的经络重新接续时,一股热流自心口炸开,直冲四肢百骸。
“轰——”
一声闷响从他体内传出。
缠绕全身的黑气猛地一颤,竟被震退寸许。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碎石弹起半尺高。
魔祖立于高台之上,九子虚影环绕周身,吟诵之声未停。但他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张鸣身上。
张鸣缓缓抬头。
双目睁开的瞬间,三色光华在瞳孔深处交汇,又迅速归于深邃。他抬起右手,与左手相对,掌心朝上,指尖相向。两团光芒在他手中凝聚,颜色变幻不定,边缘浮现出极细的符纹,如同微型阵图正在成形。
他不再依赖既有的招式,也不复刻前世的术法。这一击,是他将丹道提纯、阵法构型、医道引气、混沌演化融为一体的尝试。
双手交错,结印。
一道旋转的符纹在他胸前浮现,由虚转实,缓缓转动。那不是刻在空中,而是由纯粹的能量自行排列而成,每一笔都带着不同属性的波动。
黑气再度扑来,密度比之前更强。
张鸣低喝一声:“融!”
符纹骤然加速,化作一道彩色光环向前推出。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圈涟漪般的波纹扩散开来。所过之处,黑气如遇烈阳的雾气,层层消散,退开三尺有余。
他站了起来。
不是靠腿脚发力,而是借着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硬生生撑起了几乎崩解的身体。膝盖仍在颤抖,可他已经挺直了脊背。
魔祖终于开口,声音不再平静:“你所用的术,不在万法之中。”
张鸣没有回应。他知道这一击只是试探,真正的对抗还未开始。但他也清楚,自己找到了方向——不必依赖系统,不必等待外援,只要他愿意接纳所有的过去,就能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他闭眼片刻,再次内视。
识海中,四段记忆不再孤立。宫殿、雪峰、药炉、村舍……那些曾经割裂的画面,此刻彼此渗透,交融成一片完整的意识场域。他不再是某个身份的残影,而是所有经历的集合体。
“我不是谁的转世。”他心中默念,“我是我自己。”
再睁眼时,双掌翻转,十指疾动。
一道复杂的能量结构在他背后缓缓成型——先是九重阶梯虚影升起,接着是千阵交汇的纹路铺展,随后是银针游走的轨迹勾连,最后是一团混沌气旋居于中央,将一切纳入其中。
四重虚影浮现身后:金袍帝尊执轮而立,青衫阵师十指布阵,素衣医者手托药鼎,粗布青年静坐于前。四影交错,最终合一,化作一道璀璨光柱自天灵冲出,直贯上方黑幕。
轰!
整个战场剧烈晃动,高台边缘崩裂数尺,尘土飞扬。命轮残片嗡鸣不止,九子虚影的吟诵声首次出现断层。
魔祖双目微眯,抬手一压。
黑气如潮水般涌回,重新封锁空间。但他并未立刻反击,而是盯着张鸣,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凝重:“这种力量……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
张鸣站在原地,呼吸沉重,嘴角渗出血丝。他的衣服早已破碎,身上遍布裂痕,可站立的姿态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知道这一击耗尽了刚凝聚的力量,短时间内无法再施展出同等威力的术。但他也明白,自己已经打破了某种界限。
不是境界的突破,而是本质的蜕变。
他低头看向双手。指尖的光芒尚未完全消散,仍在微微跳动,仿佛在回应他的意志。
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
不是来自外界,也不是体内的伤势。
而是识海深处,某个长久封闭的角落,似乎被刚才的那一击震动了一下。
那里,有一段记忆,他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