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简碎裂的波动尚未散尽,张鸣的剑已刺入黑气护网。
那一瞬,金蓝光芒自剑锋炸开,沿着命轮残片与九子虚影之间的能量脉络疾速蔓延。魔祖双掌前凝聚的符文巨盾尚未成型,剑尖便已撕裂其表层,直抵核心节点边缘。
轰!
帝尊烙印残留的力量在剑身内部引爆,震荡波顺着连接点反冲而上。命轮残片剧烈震颤,表面裂开一道细纹,九道虚影齐齐晃动,仿佛根基动摇。
张鸣没有追击。
他清楚,这已是极限中的极限。系统早已关闭,所有增益如潮水退去,体内暴涨的真元开始失控逆行。他借着震荡余力猛然拧身,长剑横拖,在地面划出一串火星,顺势向侧方翻滚。
落地时,膝盖重重砸在碎石之上。
剧痛从四肢百骸涌来,但他不敢松手。右手仍死死攥着剑柄,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白。粗布衣衫下的皮肤遍布裂痕,血丝不断渗出,浸透肩背。
高台之上,魔祖缓缓抬眼。
它原本平静的目光第一次染上冷意。那只握着命轮残片的手轻轻一旋,断裂的能量链瞬间重组,黑气翻涌间,破损处迅速弥合。九子虚影重新列阵,环绕成圈,低沉的吟诵声在空气中回荡,形成一层肉眼可见的暗色光膜。
“你的确……比我预想的多走了一步。”
声音不再只是灵魂深处的震动,而是实实在在地响彻战场。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张鸣的耳膜上,震得他颅内嗡鸣不止。
他没回应,也无法回应。
五感正在逐渐迟钝。视线边缘泛起灰雾,呼吸变得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碎玻璃。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尖已经开始发青,血脉流动似乎被某种无形之力冻结。
可他还站着。
哪怕只是单膝跪地,脊梁也没有弯。
他知道,现在倒下,就真的再起不来了。
识海中一片死寂。往常随时待命的系统界面彻底消失,记忆宝库封闭,连一丝丹道或阵法的知识都无法调用。他尝试运转《归元调和术》,却发现经脉中的真元如同脱缰野马,根本不听使唤。医道经验也只能勉强延缓脏腑破裂的速度,无法从根本上稳住局势。
魔祖抬起左手,五指微张。
空气骤然扭曲,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自掌心扩散。张鸣感到胸口一紧,仿佛有无数根铁线穿透皮肉,直扎骨骼。他咬牙撑住,长剑插入地面更深,试图以剑为支点抵抗拉扯。
但身体还是离地了半寸。
碎石在他身下漂浮起来,血液从伤口脱离皮肤,悬停在空中,形成一颗颗暗红的小珠。
“你的挣扎,不过是延长痛苦。”
魔祖缓步走下高台,每一步落下,大地便下沉一分。它的身影在扭曲的空间中显得模糊又庞大,仿佛不属于这片天地。九子虚影紧随其后,围成一个闭合的环,将张鸣牢牢锁在中心。
禁锢结界成型。
张鸣猛地咳出一口血,温热的液体刚离口便凝成冰晶,簌簌落在地上。他的视野越来越窄,耳边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心跳和骨骼摩擦的声响。四肢麻木,握剑的手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不行……还不能倒。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舌尖狠狠一咬,剧痛让他神志短暂清明。他强迫自己睁开眼,死死盯住空中那枚命轮残片。那里曾是他唯一能攻击的弱点,如今却已恢复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加稳固。
他尝试调动最后一丝力量。
不是功法,不是秘术,而是第四世初启灵台时,那种对天地灵气最原始的感知。那时他还未修行,只知清晨山间的雾气会顺着鼻息流入体内,带来一阵清凉。那种感觉,纯粹而自然。
他闭上眼,摒弃一切杂念。
外界的压力仍在加剧,但他的意识沉了下去,沉入体内最深处的那一缕混沌气息之中。
一丝……一丝……
只要能引动一丝外界灵气,或许就能点燃残存的火种。
时间仿佛停滞。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已有数息。
他忽然感觉到,右手指尖传来极其微弱的触感——像是风,又不像风。那是灵气最基础的流动,极其稀薄,几乎无法察觉,却被他硬生生捕捉到了。
这一丝气流顺着指尖经脉缓缓渗入,虽不足以修复伤势,却让濒临枯竭的丹田有了极其轻微的起伏。
够了。
只要有开始,就有希望。
他正要继续引导,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原来如此。”
魔祖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你想靠本能感应天地?可惜……这片空间,早已不在‘天’地之内。”
话音未落,那只手掌猛然合拢。
张鸣全身筋骨齐齐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攥住。他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长剑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剑身出现细微裂纹。
禁锢结界全面压缩。
九子虚影同时睁眼,口中吟诵转为高亢嘶吼。黑色光膜向内塌陷,如同活物般缠绕上张鸣的身体。他感到皮肤被层层裹紧,每一次呼吸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
但他仍未松手。
剑还在手里。
哪怕手臂已经开始抽搐,哪怕视线只剩一条细缝,他依旧用尽最后的意志,将那一丝刚刚引入的灵气压入心脉,试图唤醒沉寂的生机。
魔祖俯视着他,语气淡漠:“你以为,凭这点残破之力,还能撼动什么?”
张鸣抬起头。
嘴角溢血,眼神却未熄。
“我不是……为了撼动你。”
他声音极低,几乎被风吞没。
“我是为了……记住这个位置。”
他说完,右手猛地一震,将长剑更深地钉入地面。
剑柄上的血迹已经干涸,裂纹爬满整块金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