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九重镇魂塔内迈出，周身气息内敛，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之感。
塔内一日，外界或已数时。
林曦清冷的目光扫过我，微微颔首，似有所察。
雷动大咧咧道：“盟主，你这闭关出来，俺咋感觉你又变强不少？跟个无底洞似的。”
穆昭然与柳烟儿眼中亦有探究。
我淡笑：“略有所悟。”
识海中，吴师的声音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小子，宇宙间的气息，有些不对劲。”
我心头一凛：“师父，您指的是……”
“那股腐朽、吞噬一切的虚空气息，正在靠近。”吴师声音沉肃，“比为师预料的，要快得多。”
话音未落，天空骤然暗沉下来。
并非乌云蔽日，而是一种源自宇宙深处的墨色，冰冷，绝望，缓缓侵蚀着天光。
黑风山脉上空，仙灵气开始变得紊乱、暴躁。
“怎么回事？天怎么黑了？”雷动抬头，一脸愕然。
“这股气息……好压抑，好邪恶！”林曦按住剑柄，面色警惕。
逆仙盟驻地内，不少修士感受到这股异样，纷纷走出洞府，抬头望天，脸上皆是惊疑不定。
“盟主！”黑风寨主与枯木真人匆匆赶来，神色慌张。
“盟主，各地分舵传来急讯，仙界多处出现异象，有不明黑色裂隙洞开，从中涌出无数……怪物！”黑风寨主声音发颤。
枯木真人补充：“那些怪物，形貌可怖，嗜血残暴，所过之处，生灵涂炭，仙气被污！”
我心中一沉，看向那片越来越浓郁的墨色天空。
“虚空魔崽子……”吴师在我识海中低语，“它们来了。”
“报！”一名逆仙盟修士跌跌撞撞跑来，“盟主，山外……山外有两拨人马，气势汹汹，正朝我们这边过来！”
“两拨人马？”我眉头微蹙，“可知是何方势力？”
那修士喘着气：“一拨……一拨人打着天云仙宗的旗号！另一拨，是炎龙仙朝的龙旗！”
“天云仙宗？炎龙仙朝？”雷动眼睛一瞪，“他们来做什么？趁火打劫不成！”
穆昭然担忧道：“李师兄，他们此时前来，定然不怀好意。”
我摆手：“稍安勿躁。让他们进来。”
不多时，两队人马出现在逆仙盟议事厅外。
为首者，正是天云仙君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以及一身赤色龙袍，神情倨傲中带着一丝焦躁的炎龙太子。
他们身后，各自跟着数十名精锐仙人，气息强横。
只是，往日的盛气凌人，此刻都淡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间的阴霾与不易察觉的急迫。
“李玄霄。”天云仙君率先开口，声音依旧洪亮，却少了些许俯视众生的威严。
炎龙太子冷哼一声，目光在我身上扫过，带着审视与不甘。
“二位仙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我平静问道，目光在他们以及那片诡异的天空之间游走。
“李玄霄，明人不说暗话。”天云仙君沉声道，“仙界大劫已至，你可感知到了？”
我反问：“天云仙君所指，可是这天象异变，以及那些自裂隙中涌出的怪物？”
“正是！”天云仙君面色凝重，“那些怪物，自称‘虚空之裔’，悍不畏死，且能污浊仙元，腐蚀法则。仙界各地，已有多处宗门、仙城失陷！”
炎龙太子也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他特有的高傲，却也难掩一丝急切：“父皇有令，召集仙界所有能战之力，共抗虚空！李玄霄，你逆仙盟虽是草莽，如今也算一方势力，不可置身事外！”
“哦？炎龙仙帝竟也知道我这草莽联盟？”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炎龙太子面色一滞，怒意上涌，却被天云仙君眼神制止。
天云仙君道：“李玄霄，眼下并非计较个人恩怨之时。虚空之裔，乃万界公敌。若仙界覆灭，你我皆是覆巢之卵。”
“唇亡齿寒的道理，我懂。”我淡淡道，“只是不知，炎龙仙朝与天云仙宗，打算如何‘共抗’？又凭什么认为，我逆仙盟会听从调遣？”
“哼，区区逆仙盟……”炎龙太子刚要发作。
“太子殿下！”天云仙君打断他，转向我，“李盟主，仙界各大顶尖势力，已在‘通天仙城’会盟，共商抗敌大计。炎龙仙帝与几位仙尊共同主持。我二人前来，便是奉命邀请李盟主，以及逆仙盟诸位道友，前往通天仙城，共襄盛举。”
他竟称我为“李盟主”。
我看向他，又看向炎龙太子：“邀请？怕不是又想‘请’我们走一趟？”
炎龙太子脸色铁青。
天云仙君叹口气：“李盟主，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大敌当前，过往种种，皆可暂放。若李盟主信不过我等，可自行前往通天仙城，仙帝与诸位仙尊，自会阐明一切。”
“通天仙城……”我心中微动，那里是北俱芦洲最核心的巨型仙城，也是诸多顶级势力的汇聚之地。
吴师在我识海中道：“小子，去看看也好。那虚空魔主非同小可，仅凭你逆仙盟，断然无法抗衡。仙界若能联合，或有一线生机。”
我目光扫过天云仙君与炎龙太子，他们眼中虽有不甘，却也透着对那“虚空之裔”的真实恐惧。
看来，这场危机，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好。”我开口，“通天仙城，我会去。”
“不过，我逆仙盟行事，自有章法，不会任人摆布。”
天云仙君眼神一松：“只要李盟主愿顾全大局，一切好商量。”
炎龙太子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显然对我这番姿态，依旧不满。
我转向林曦与雷动等人：“林仙子，雷动，你们随我走一趟。其余人，留守黑风山，加强戒备，提防虚空之裔来袭。”
“是，盟主！”众人应诺。
天云仙君道：“事不宜迟，我等即刻启程？”
我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那片墨染的天空。
宿敌相逢，竟是在这等情势之下。这仙界，怕是真的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