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柳菁菁慌乱地想要站起来，想要藏起自己的手。
李铮似乎没有发现她的慌乱，他只是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她，等她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其实他已经看了有一会儿了。他原本是回来拿白天忘记在靶场的图纸的，没想到会看到柳菁菁一个人在这里。
李铮看到她笨拙地练习，看到她因为疼痛而蹲下，看到她擦掉眼泪，重新露出那种倔强的表情。
本来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闹着玩儿，过两天就该歇了。
可眼前这个在月光下咬牙坚持的身影，似乎和他认识的那个柳菁菁有些不一样。
最终看着柳菁菁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李铮叹了口气，终于迈步走了过去。他走到离柳菁菁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这么晚了，在这儿干什么呢？”柳菁菁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说。
“没……没什么，我……我就是睡不着，出来走走。”说这话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想把受伤的手藏到身后，但那钻心的疼痛让她动作也变得有些僵硬。
李铮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右手上，月光虽然没那么亮，但足够他看清那手背上渗出的点点血迹。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走走？”李铮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能走到靶场来，还拿着弓箭？”柳菁菁被拆穿谎言，脸涨得通红。
她捏着衣角，脚尖无意识地在地上画着圈圈。“我……我……”最终柳菁菁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铮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那点因她不爱惜自己身体而升起的微末不悦也散去了些。
他沉默了片刻，看着少女单薄的身影，最终轻轻叹了口气。
“手伸出来我看看。”李铮的语气缓和了些，至少没有刚刚那么强硬。
柳菁菁瑟缩了一下，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乖乖地伸出了右手。
李铮上前一步，小心查看她手上的伤。只见白皙的手心上，好几处磨破了皮，有的地方甚至起了水泡，有的水泡已经破裂，红肿一片，看起来触目惊心。
“胡闹！”李铮的声音沉了下去，虽然听起来严厉，但是不免自主地还是有点关心。
“你练习这个？不知道循序渐进吗？赵二狗没教你用护具吗？”
柳菁菁被他训得头更低了，小声辩解道。“他说了，可是我觉得戴着那个……不方便……”
“不方便？”李铮气笑了。
“现在疼不疼？逞什么能？”柳菁菁听到这训斥咬着下唇。
她知道李铮是为了她好，但心里还是觉得委屈。
柳菁菁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我都知道，但是我想快点学会。”
“学会了又如何？”李铮盯着她，等着一个答复。
柳菁菁猛地抬起头，对上李铮的眼神，有点伤人，仿佛在说：“你一个人什么也改变不了。”
泪水，终究还是不争气地滑落了下来。她不想哭的。
可是，白天受的委屈，练习时的挫败，手上的疼痛，以及此刻被李铮说的难堪。
这几样情绪全部堆在一起，让她再也忍不住了。
“呜……”柳菁菁这下再也绷不住了，又低声抽泣起来。
李铮看着她又哭了，有些手足无措。他刚刚就是想刺激一下她的决心，怎么就把话说重了呢。
李铮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硬，怕越说越糟。
柳菁菁哭了一会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用手背胡乱地擦着眼泪，声音哽咽。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怪你…你说的对，我怎么也做不好…”她越是这么说，眼泪掉得越凶，手心的伤口被泪水浸湿，又是一阵刺痛。
李铮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心中的那点火气也彻底消散了。
最终还是默默的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布巾递了过去。
柳菁菁愣了一下，看着面前的布巾，又看了看李铮，有些不知所措。“擦擦吧。”李铮的声音依旧不算好，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严厉。
柳菁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布巾，小声道了句。“谢谢……”她说完抓着布巾。
胡乱在脸上抹着泪水，布巾很快，湿了一大片。
李铮看着她，静静的没说话。两个人之间都是沉默，过了片刻。他才开口。
“现在，能跟我说说，为什么这样做了吗？”柳菁菁已经擦干了眼泪，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
她看向李铮，心里竟生出点奇怪的念头。他总觉得面前的人不是赵二狗。他不会敷衍自己。
想到这儿柳菁菁深吸一口气。眼睛对上李铮的视线，一字一句，讲得分明。
“我确实，是有理由的。”
“可、可我也是，真的想学射箭。”李铮挑了挑眉毛。看着倒没多意外。
他淡淡的，“嗯。”一声示意她，接着讲。柳菁菁攥紧了手里的布巾才继续说道。
“我看到村里的大家都能拿起武器，能保护自己，保护大家。”
“我也想为这个家做点什么，而不是只会躲在后面，给大家添麻烦。”讲到最后，她的声音里面，又带了哭腔，八成是想到当年柳家庄被抢。
爹娘护着她跟姐姐，这才没遭殃。李铮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他一直以为，柳家这两位，就是养在温室里的花。今天柳兰兰的表现已经够让他意外了。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怕事偶尔调皮的二小姐，也能带给他这么大的惊喜。
“嗯，就这个？”李铮没表现出来自己的惊讶，依旧面色如常的问道。
柳菁菁用力地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问题：“嗯！”李铮看着她良久。最终，他嗯了一声。
“那行，早点回去休息吧。手上的伤，记得处理一下。”说完，他转过身，似乎准备离开。
柳菁菁看着李铮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失落。她以为李铮会答应教她，或者至少会给她一些指点，没想到他只是让她回去休息。
柳菁菁看着自己手中的弓，又看了看李铮渐行渐远的背影，满是不甘心。
“李大哥！”她忍不住开口喊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