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老二要娶媳妇,莫老太是反对的。
为啥?彩礼给太高,与其这样,还不如给他大哥养孩子好。
但后来听说娶的是钟氏,她又同意了。
(主要是老二也不听她的)
钟氏性子面,听话能干,娶回家干活不错。
哪想到这才几年,钟氏就能青出于蓝胜于蓝,盖过她去了?
南宝和东宝也被娘的演技震惊了,如果不是看到娘偷偷冲他们眨眼睛,他们还真以为娘伤心欲绝。
就连小贝儿都止了哭声给娘擦眼泪。
东宝南宝靠在钟小小肩头,母子四人抱头痛哭。
莫老太一口气没接上,娘四个的哭声就直接盖过了她去。
哭了一会儿钟小小觉得演得有点太过了,渐收了哭声。
赶来吃瓜的乡亲们见三个孩子哭得凄惨,那是闻者流泪,见者伤心,更多的是惊讶贝儿居然开口喊娘了。
原本在村民们心目中,莫家不论大房二房都是外来户,但这阵子钟小小在村子里收艾草,又借着改造小院和村里人相熟,大家对她就渐渐改观了。
再说本就有好多村民看不惯铁柱欺负东宝南宝,村民们之间就开始窃窃私语。
莫家原是住在邻村大橘村,对莫家的事大家都知道些,就有人道莫老太太偏心大房偏得太过了。
要是老二没出息也就罢了,现如今她能享清福不用下地,不都是托莫二郎的福,再怎么着也该对他们二房母子好些。
一开始大家也就是窃窃私语,谁曾想老太太耳音还不错,也不坐在地上撒泼打滚了,站起来与村民们对骂。
莫老太擤了一把鼻涕,骂道:“我儿子从小是我拉拔大了,现在他出息了,给我起个房子怎么了?
我住得起!
人家儿子当官还要给老娘封诰命呢?
我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你们就是眼红!
这是我儿给我起的房,给我置的地,我爱和谁住就和谁住!
你们管得着吗?
我就偏疼大房了怎么了?
再说了——”
莫老太一指指向钟大山道:“别人说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成亲起的新房用的是谁家的瓦片?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老二媳妇有这样的娘家人,呸,哪个当婆婆的能瞧得起她?”
众人一听,风向又变了,竟觉得莫老太说得有几分道理。
在场的女人都是当婆婆和要当婆婆的,要是自己的未来儿媳把一家一档都拉拔给了娘家,还是趁自己儿子不在的时候,平日不说伺候,连个问安也没有,是她也不会喜欢这个儿媳的。
钟大山不明白好好的这把火会烧到他身上。
转头看向钟小小,谁知钟小小也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大妹,你…你这样看我干嘛?”
钟小小心想,不论当初莫战北和家里有什么龃龉,至少她穿来这几日莫家大房没来骚扰过她。
如果不是这回孩子们之间有过节,她都不知道她和婆婆居然住在一个村。
倒是钟大山和冯氏,心怀鬼胎,几乎无时无刻不想控制她。
钟小小眼珠一转,心下已有了计较,当下对莫老太喊道:“娘!”
这一声直喊的莫老太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钟小小:喊一声娘我又不会少块肉。
“娘,你说得对!
我哥成亲时家里起的房子用的我家里的瓦片,还从我家拉粮借银。
若不是各位乡亲帮忙拦着,还要砍我们山上的树。”
钟大山瞪着钟小小:大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娘!”这一声叫得钟小小自己都颤了颤,“各位乡亲,我不想你们误会我哥。
我哥才不是这样没脸没皮的人呢!是不是,哥!”
钟大山木在当场,说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
一句话憋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钟小小却不给他机会道:“哥,今日大家伙在场,正好作个鉴证。
我哥说了,他成亲不久,有些困难,都是问我借的。
别的不说,从我家拉走的那些瓦片,等他今年家里收了粮,就会花钱买新的给我还回来。
是不是,哥?
你傻站着干什么,说句话呀。”
钟大山想说不是,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他张了张嘴,竟一个不字也说不出来。
钟小小拍了拍钟大山的肩膀道:“我哥他不一点都不孬,一直以来大家都误会他了。
他是个响当当的汉子,一个唾沫一个钉,说一不二的真男人。
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哎……对!”
钟大山:他能说什么?他说不对,就是承认自己不是男人。
钟小小走到莫老太身边,小声道:“娘,你也不要以为我傻,我哥的老丈人可是镇上的,读书人!我哥说,以后家里俩娃读书识字,都包在他身上。”
钟大山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见钟小小朝他眨眼,只能硬着头皮不做声。
这不做声在莫老太眼里看起来,就是有默认的意思。
莫老太和肿着脸的大儿媳交换了个眼神,心道好像是听说亲家娶了个镇上的姑娘作媳妇儿,如果她家那两个野小子都能读书,那她的金孙是不是也可以跟着沾光?
识字读书怎么不比种地强,就算考不了科举,也可以去镇上做个账房。
莫老太眼珠子咕噜噜转,方才那股和众人吵架的气势也就下去了几分,反而抓着钟小小的手腕:“此话当真?”
“娘,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钟大忽悠登场道,“可要我说,环境很重要。”
“环境?”
老婆子头一回听到了新词。
钟小小道:“是啊,就比方说村里的孩子都不念书,成日想着上山抓鸟,下河摸鱼,你说他会想着念书吗?”
莫老太摇头;“不会。”
“可要是你亲戚朋友家的孩子都是一大早读书习字,大一点便成日思忖着做文章,你怎么也得跟着学一点吧。”
莫老太听了眯着眼睛没回。
“对啊,娘,就是这个理,”钟小小见她没反驳,一拍钟大山的肩膀,钟大山被她拍的一支棱,“你看我大哥,原本大字都不识一个,现在都能认字了。要不是我娘舍不得笔墨,我大哥管保都会写字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哥,是不是?”
钟大山:怎么办?大妹又四个字、四个字说话,他听不懂啊。
摇头,但一看妹妹眼神又连忙点头道:“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