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家还欠着她钱呢?敢指使到她头上,是当她这个当婆婆的泥糊的吗?
“好,你不给还我锅也行,”钟小小双手抱胸对冯氏身后道,“大哥,娘不肯把锅还我,要不你给我钱我再买口新的。”
冯氏不再上钟小小的当:“你莫要用你大哥压我,我告诉你,你要想把锅从家里拿走,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娘!”
冯氏话音刚落,钟大山挡在她面前,拦住钟小小的去路。
冯氏没想到这回儿子真在她身后,但说什么这回她也不会让步的。
儿子的消息准不准还两说,大丫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再这样上去还得了。
“大哥,你拦着我是几个意思?”钟小小双手抱臂,“我看,今儿一定要把嫂子请出来评评理。
嫂子是读书人家的闺女,通情达理,温柔含蓄,想必不会和我计较这一星半点。”
钟大山眼皮跳了跳,原先他只在媳妇儿和老娘中间生夹板气。
现在好了,又多了个钟大丫。
媳妇儿他不怵,但是他老丈人…
娘其实也没怎么和岳父打过交道,他爹就是个庄稼汉,见着他老丈人也搭不上话,家里有事都是岳母和娘说。
这两年他没少给老丈人家送粮,可岳家每次都让他走小门,搞得他像个粮店伙计似的。
每次见着他也是,明知他大字不识一个,也不忘拈着胡子谈什么圣人经典掉书袋。
娘不清楚,可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不说别的,他岳父最好面子,要是大丫真上镇上去说些什么,岳父是决不会给他好脸色的。
钟大山上前扯了把冯氏:“娘,算了。”
“不能算,”冯氏一把甩开他道,“我警告你,你这次可不许再给大丫铜钱。”
钟大山一个头两个大,大丫的性子一夜之间变得忒大。
许是他们之前压迫得太过,这人一旦反弹,就容易走另一个极端。
钟大山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拉着冯氏小声道:“娘,眼下最重要的是要笼络住大丫的心,可不能让大丫和咱们翻脸啊。”
冯氏瞪了儿子一眼,道理她也知道,可她就是过不去心里这关,她心疼啊。
钟大山顿了顿道:“当初是你说让我娶朱氏的。”
冯氏眨了眨眼,儿子这是什么意思?
给他娶个镇上的媳妇儿他还不乐意了?
“娘,岳丈和我说了,大柱以后要是科举,可不能德行有失。”钟大山道。
“得什么失?”冯氏道,“我听不懂,我就不信了,一口铁锅还能翻了天去了。”
冯氏嘴上这么说,那是因为她胡搅蛮缠惯了,说心里没有触动是不可能。
就说亲家来问她借银子考那什么院试,那样子哪是借钱的态度,亲家母居高临下,就差没直说,要不是你是我亲家,你都没机会借钱给我。
也是当初自己飘了,手里拿着大丫的聘礼和银钱,又挟了她那五亩地的收成,觉得自家以后说不定也能供出个读书人。
不说给她挣诰命吧,能把家里的田税免了也行。
想到考科举意味着她以后不但要夹着尾巴做人,还有了软肋,冯氏竟生出几分憋屈。
她能忍儿媳妇,那是她三媒六聘娶回来的,可钟大丫不是。
钟大丫是她从小使唤惯了,骂惯了打惯了的,要从她手里扣走一口铁锅,她接受不了。
想不通,做不到。
钟大山见娘依旧不肯低头,只能继续劝道:“娘,马上就要秋收了,这一口锅也不过三百文。”
冯氏:“你以为是以前咱家那口破锅啊,这锅比咱以前的锅好,怎么着也就是也要五六百文的样子。”
“是是是,”钟大山道,“我过几日就去大丫田里看看今年的收成怎样,那两个长工也是要敲打敲打。”
冯氏想起那五亩水浇地的收成,心里稍微好过些。
要是她知道这口铁锅是莫战北找人用精铁打造,高低得值个一两银子,估计一口老血得吐出来。
冯氏道:“你好好去看看,那俩人干活仔细不?最好捉了他俩的错处。”
她娘家子侄多,来年要是能把地租给她娘家人种就好了。
“娘!我带孩子们家去了。”
“什么!”
冯氏回头一看,钟小小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
这丫头是什么时候涮锅、洗锅、擦锅、背锅的?
钟小小:这锅本就是她家的,又不需要征得冯氏的同意。
她大手一挥,对孩子们道:“孩儿们,跟大娘再见。”
东宝南宝并立,高声道:“大娘、大山叔再见。
祝大娘、大山叔衣带花香,岁月风平,端午安康,吉祥如意。”
冯氏眼见着钟小小要把锅背走,跟着就要冲出来,被两个孩子几句话给喊蒙了。
这四个字四个字的啥意思?
听着后面两句应该不是骂她吧?
可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钟小小看钟大山拽着冯氏,这是不给她走上农村大舞台的机会啊。
带着孩子昂首阔步地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