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泽指尖的弦纹又被轮回弦磨去几分,指节攥得发白——他竟在自己最熟稔的弦纹上落了下风。喉间闷哼一声,他猛地探手入袖,摸出片巴掌大的叶子。
那叶子看着早该烂透了,边缘卷着焦黑的边,叶肉是暗沉的褐绿,拿出来时还往下掉着细碎的腐渣,可叶面上却浮着层极浓的暗绿光晕,正是他藏了许久的腐源叶。
“既然你要缠,那就缠个彻底。”枯泽将叶子往弦纹上一按,那叶子瞬间化作道绿烟融进弦里,他的弦纹猛地涨了近一倍粗,弦上的黑絮翻涌得像活物,连带着周遭的朽气都重得呛人,直往沈维衍的轮回弦上扑过去。
沈维衍唇角反倒勾了点浅淡的弧度——这腐败之气来得急,倒正合了他的意。
手腕上原本隐着的淡青纹路忽然舒展,一朵巴掌大的青莲凭空浮在他掌心。花瓣初时拢着,此刻竟缓缓绽开,不多不少,正好六瓣。
每一瓣花瓣边缘都泛着极淡的金光,莲心处漾出的清辉漫开,枯泽那带着腐气的弦纹一撞过来,竟像是被沸水烫了般,“滋啦”一声,弦上的黑絮瞬间褪了大半。
“造化青莲……”枯泽脸色彻底沉
蚀叶族那边本还盯着枯泽的腐源叶暗喜,见沈维衍腕间绽开那朵青莲,好几人惊得往前踉跄半步,其中一个瘦高个指着沈维衍,声音都发颤:“怎么可能?!你们荧湖的造化青莲,怎么会认他这种……”话没说完就被同伴拽了把,可眼里的惊疑半点没藏。
流荧一族这边却炸了锅,几个捧着灵萤草的少女往前挤了挤,最前头那萤溪扬声应道:“认不认可不是你们说了算!这青莲的灵源,本来就是我们流荧一族,认我族之人什么了”
话音落,蚀叶族那边鸦雀无声,倒是沈维衍掌心的青莲颤了颤,六瓣花瓣上的金光又亮了几分,往枯泽弦纹上撞。
造化青莲的清辉再往前压一寸,枯泽脚下的地面都浮起层白霜似的痕迹——那是青莲的生机在消解他身上的朽气。他望着弦纹上被清辉灼得不断蜷缩的黑絮,心口像是被什么攥紧了,最后一点撑着的底气簌簌往下掉。
先天之物的克制本就不讲道理。他的弦纹是浸了百年腐气养出来的,腐源叶本就是有些腐败之力,天然就被克制。
枯泽往后缩了半步,喉间发紧——原来从青莲绽开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输了。
胜负的势头明晃晃摆在那儿,流荧一族这边先松了口气,紧接着就有低低的欢呼涌起来。
蚀叶族那边却像被泼了盆冷水,方才还咋咋呼呼的几人都抿紧了嘴,脸色青一阵黑一阵地盯着场中。这时,站在族人身后的张老忽然往前一步,枯瘦的手指在袖中一摸,“啪”地将个乌木盒子丢在地上。
盒子盖弹开,里头滚出几粒莹白的种子,泛着淡淡的灵息。流荧一族的人见状,——那是萤心种。
这萤心种也算是一种灵物,对流萤一族也是重要物品存在——不光是护着流萤修士的温床,更能种出流萤树。
那树长起来时,枝桠间会垂满半透明的“萤囊”。对提升修为有帮助。
眼看赢了对阵,还护下了萤心种,流荧一族的人脸上都漾着实打实的笑。几个年轻族人手脚麻利地将萤心种小心收进玉盒,萤溪攥着盒子往族地跑,要把消息先传给其他人,跑过沈维衍身边时还回头扬了扬下巴,眼里的光比灵萤还亮:“等族中把流萤树种起来,邀你来看满树的光!”
其余人也没闲着,三三两两结伴往回走,一路上欢声笑语,话里都透着轻快:“这下蚀叶族该老实些了吧。”然而,笑着笑着,有人眼角的余光瞥见林边几丛半枯的灌木附近,似乎有几道视线黏在身上。方才对阵时就察觉到了这股窥探的目光,此刻虽然淡了一些,但那种“窥探”的意味却丝毫没有消散。
沈维衍跟着流萤一族的人往族地走去,掌心的青莲已然敛去了光华,淡青纹路重新隐匿回腕间,只留下一丝清润的气息缠绕在指尖。与此同时,这个消息如同被风裹挟着一般,不到半日就传遍了周边几族的地界。有常在各族间走动的修士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我可没瞎编!流萤一族那边都传开了,说是有个叫沈维衍的,把造化青莲使得出神入化,连枯泽都败在了他手上!”紧接着又有人附和道:“流萤一族这是走了大运啊!竟然真出了个天才,还能掌控造化青莲。”就这样,在众人的风言风语中,“萤衍”这两个字,伴随着“流萤天才”的名头,悄然印在了各方势力的心上。
而在流萤族中,一处后山被特意规整了一番。松软的沃土中掺和着从荧湖底挖来的清泥,还撒了些磨成粉的灵萤草。几位族老围在那方小小的田垄旁,看着族中最擅长侍弄灵植的阿婆,将莹白的萤心种一粒粒小心翼翼地埋进土里。每埋一粒,阿婆就往土上浇一勺从荧湖引来的活水。沈维衍站在田垄边,看着水珠缓缓渗进土里,在泥面上洇出淡淡的湿痕。方才还攥着玉盒的萤溪此刻蹲在旁边,手指扒着田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埋种子的地方,嘴里还碎碎念着:“快长呀,等长出芽,我就天天来给你喂灵露。”
沈维衍也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一幕,毕竟这萤心种也算是自己赢回来的,心中满是成就感。流萤一族在这场比试之后,似乎迎来了新的希望与荣耀,而沈维衍,也将在这个族群中继续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