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维衍能量,消耗得更急了,几乎要追着灰影弦纹震颤的频率融进去。他闭着眼,将所有感知都浸在那片力场里——方才那丝共鸣像把钥匙,猛地捅开了混沌的雾。
弦的由来……不是谁定下的规则,倒像是从虚空里“长”出来的。
他仿佛看见亿万星辰坍缩的瞬间,最细微的粒子被碾碎,却又在湮灭的余烬里扯出细得看不见的丝。那些丝缠缠绕绕,有的绷成了光,有的坠成了暗,撞在一起时便震出万物的声息——这才是弦?
是宇宙自己的骨缝?是万物生灭时没来得及散的气?
“宇宙的弦……”他低声念着,指尖突然凝出一缕极淡的银线,那银线不似灰影的弦纹带着凶戾,倒像初春融雪时的风,轻轻一荡,竟真的与灰影的弦纹撞出了声清亮的鸣响。
灰影猛地后退一步,惊怒交加:“你敢!”
沈维衍却没理他,眸子里亮得吓人——他好像摸着边了。
这念头撞进心里时,沈维衍指尖的银线突然颤了颤,像被风拂过的蛛丝,竟同时在三四道看不见的维度轨迹上漾开波纹。他猛地睁开眼,眸里映着的已不只是眼前的灰影——仿佛有无数层叠的“弦”在视野里铺展开,有的藏在空间褶皱里,有的浸在时间的细流中,却都跟着灰影的弦动一起震颤,像一张遍布万物的网。
“原来如此……”他低笑出声,指尖银线陡然变亮,这次竟不再盯着某个维度的弦纹打,而是随意一荡,那波动却像滴进水里的墨,顺着多维的脉络漫开——灰影只觉浑身弦纹猛地一麻,仿佛同时被七八处看不见的力拽了拽,连带着力场都晃了晃。
“弦哪分什么几维……”沈维衍指尖跟着多维的弦动轻挑,银线在虚空里织出细碎的光,“它本就趴在所有维度上,动了,自然处处都能听见。”
灰影脸色彻底沉了——这小子悟到了弦?这是要把他赖以为傲的弦动境,变成自己的悟道垫!
可他猛地低头看自己指尖跃动的弦纹时,心猛地一沉——同样是弦纹波动,他的就像被捆在窄巷里的风,再烈也撞不出开阔的响,每一丝力都死死钉在三维的境地里,连带着弦纹都泛着沉郁的黑。
再看沈维衍那边,银线似的弦纹竟在虚空里漾开好几重虚影,有的往空间深处钻,有的顺着时间的细缝飘,明明是一样的波动频率,到了沈维衍手里,却像活了似的,能在多维的缝隙里钻来钻去,连光都跟着那弦纹的轨迹,碎成了星星点点的流萤。
“凭什么……”灰影攥着拳,指节泛白。他修弦纹十万年,从来只知“凝力”,哪想过弦本就该“游”在各维之间?
此刻再看自己的弦纹,竟蠢笨得像没学会飞的鸟。
沈维衍周身的光突然变了。不再是银线那样细亮的一缕,倒像浸了水的棉絮,慢慢晕开,把周遭的维度褶皱都泡得软了。他能清晰感觉到“超维境”在震——不是要碎,是要“融”,像冰雪化进春水,顺着弦的脉络往“弦动境”里淌。
这哪是升维降维那种硬生生的分野?他指尖虚虚一拢,刚才在各维间游窜的弦纹突然聚了,却不是挤成一团,是你缠着我、我绕着你,三维的实、四维的幻、五维的碎,竟在弦的震动里融成了团模糊的光。摸上去是实的,看过去是虚的,细听还有细碎的震颤声,像把所有维度的“响”都揉在了一起。
“原来……是这样。”他喉间滚出句低语,超维境的清寒和弦动境的炽烈在他体内撞了撞,却没起冲突,反倒顺着弦的融合温成了股新的力。灰影在一旁看得眼都直了——这哪是境界突破?这是把两个境给“焊”一块儿了!
灰影见此情形,再也不敢有丝毫轻视之意,赶忙收手,脸上换上一副略带歉意的神情说道:“道友,之前是我唐突了。没想到你竟能回魂,还达成这般奇妙的境界融合,我这就不打扰了。”说罢,便转身要走。
沈维衍见状,脸上浮起一抹冷笑,开口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弦一动,那刚融了多维的光突然凝住,像瞬间冻住的星河,猛地往灰影身后一锁!灰影只觉后颈一麻,像是有无数细弦缠上了脊椎,既不是疼,也不是重,却是挣不开的滞涩——他刚迈出去的脚僵在半空,连带着周身的弦纹都被那股力拽得打颤,刚才还沉郁的黑纹,竟被震出几丝细碎的白。
“唐突了就走?”沈维衍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指尖弦纹又挑了挑,那缠在灰影身上的力陡然紧了紧,“道友既来探过我的底,总得留下点‘回礼’,才算对得起方才那番‘赐教’吧?”
灰影背对着他,肩背绷得死紧。他哪想到这刚悟透多维弦的小子下手这么快,明明是融合境界的柔和力道,偏被他用得像张密不透风的网,连维度缝隙都堵死了。“你想怎样?”他咬着牙问,声音里再没了之前的倨傲。
沈维衍其实内心倒也并非一定要为难这灰影,只是随性一想,自己要寻找洛丽,必然需要渡过冥河。之前来到此地是通过忘川桥,可如今要回去,他却毫无头绪。思索片刻后,沈维衍看着被困住的灰影,开口说道:“我也不为难你,我要离开这彼岸乡,前往冥河对岸。你既然在此地待了许久,应该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过去吧?”
灰影听完没想到这么简单,愣了愣,紧绷的肩背松了半分,却还是梗着脖子:“你放我走,我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