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维衍心有所动,偏头对咕道:“咕道友,你看——”他抬手指向那些光点,“这方宇宙的轮回,从来不是哪条固定的道,也不是哪套死的规则。它是这些残魂的念,是草木的劲,是你守着的这口气。先前我总想着‘修通道’,倒忘了,轮回的根,本就扎在要‘活’的东西上。”
他指尖的淡金轮回力轻轻晃了晃,竟有几点落在光幕上,没碰着残魂,却让光幕泛出层暖光。“等补好这裂隙,或许不必急着按旧法‘复原’。这方宇宙遭了劫,却也养出了这般韧的生念,顺着这份念走,轮回或许会生出新的样子——更贴这方天地的样子。”
咕听得怔住了,她望着那些亮了些的残魂,又望着沈维衍指尖的光,忽然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这许多年她守着,只想着“回到过去”,却没细想,过去的生机是生机,如今这从碎里攒出来的生机,也是另一种模样的活。
沈维衍指尖凝着最后一缕淡金轮回力,望向那已薄如蝉翼的灰气,转头对咕道:“好了,剩下的残气最是顽固,得借你这方宇宙的‘生息’助一把力。你且将维度力量往裂隙旁的星岩引——那些刚冒芽的草木、苔藓,它们的生气能镇住这术气的‘断离’之性。”
咕闻言立刻颔首,指尖星纹流转,将托着残魂的光幕往旁挪了挪,另一只手虚按向下方星岩。刹那间,那些覆着苔藓的星岩竟微微震颤,丝丝缕缕的嫩绿色光晕从岩缝里渗出来,像初春的溪水般往裂隙旁涌去。
沈维衍眼疾手快,指尖轮回力顺势裹住那缕残气,往绿色光晕里引。那灰气本还想挣,一沾到草木的生气,竟像雪落进了暖泉,“滋”地一声缩了缩,再没了先前的执拗。沈维衍趁势将它往外引去。
裂隙旁再无灰气萦绕,那些被托住的残魂光点像是得了信号,纷纷往裂隙飘去。这一次,再没有光点消散,它们一个个化作轻烟,稳稳融进了淡紫色的裂隙里,连带着裂隙边缘的紫光都柔和了几分。
沈维衍收回手,长舒一口气,却带了丝释然的笑:“总算清干净了。接下来补这裂隙,便简单多了。”
咕望着那些稳稳融进裂隙的残魂轻烟,指尖星纹随心绪颤了颤,眸子也透露松快,难掩的欢喜。她伸手拂过身前的光幕,那层护了许久的维度力量缓缓散成星屑。
“沈道友这一手,真是……”她转头看向沈维衍,话到嘴边又化作轻叹,却比任何夸赞都实在,“你瞧,方才那株星苔,竟又冒了个新叶。”
沈维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见岩缝里蜷着片嫩得透亮的新叶,正沾着星屑轻轻晃。他指尖余温未散,笑着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是它们本就憋着劲要活,咱们不过是挪开了挡路的灰气罢了。”
说罢他抬手往裂隙处虚虚一引,袖中又飘出缕更柔和的轮回力,像层薄纱覆在淡紫色的裂隙上。“补这裂隙,不用急着填实。”他指尖在裂隙边缘点了点,那些被轮回力触到的地方,竟慢慢晕开浅金色的光,“先前悟透了些道理——轮回得跟着这方宇宙的‘气’走。它如今刚缓过劲,太硬的规则反而硌得慌。”
话音落时,那淡紫色裂隙竟真的随着金光合拢了些,却没彻底闭死,留了道细细的、能让残魂从容穿过的缝,边缘还沾着星岩上飘来的绿晕。咕望着那道缝,忽然伸手碰了碰,只觉指尖传来温温的气,不像先前那般滞涩,倒像春溪漫过石滩的软。
“这样……就成了?”她轻声问。
“成了。”沈维衍收回手“往后这缝会跟着草木生息慢慢长合,残魂入轮回时,还能沾着星苔的气——比从前更踏实呢。”
话音刚落,就见远处星轨旁飘来个极小的光点,怯生生往裂隙飘。这回落入时,竟没化作轻烟,反倒在裂隙边打了个旋,像对着星岩上的苔藓晃了晃,才慢悠悠融进去。
显然,这道小小的星魂,已借着修补好的轮回裂隙,悄然开启了它在这方宇宙的新生。它方才在裂隙边那一下轻晃,或许是对着星岩上的新苔道了声谢,又或许只是本能地蹭了蹭这方天地刚重新暖起来的气——不管是哪般,都透着股鲜活的“盼头”。
咕望着那处裂隙,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裙摆星纹,轻声道:“你看,它还回头望了望。”话里带着轻松。
沈维衍也望着那渐渐柔和的裂隙光晕,指尖的轮回力余韵未散。他忽然觉得,这方宇宙的轮回并未“复原”成过去的模样,却在碎痕里长出了更妥帖的新样子——就像那些从星岩缝里钻出来的草木,带着劫后余生的韧,却比从前更懂如何贴着土地生长。
“往后啊,”沈维衍转头看向咕,“该轮到它们自己慢慢热闹起来了。”
咕抬手拢了拢被风拂乱的鬓发,裙摆星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流转,映得她眼底的光愈发柔和:“沈道友,这话我得郑重谢你。”她微微颔首,语气里是攒了许多年的恳切,“若不是你,这方宇宙的残魂怕是还要在空息里飘许久,草木也难等回轮回的暖。你不单补了裂隙,是真给这天地续上了气。”
沈维衍被她谢得略有些不自在,抬手,笑道:“道友这话太重了,我不过是顺势而为。倒是这方宇宙的韧气,还有你守着的心意,才是真的难得。”
话虽轻快,他心头却不由自主飘向了地球的方向。方才修补这方轮回时,只觉顺着“生念”走便顺畅,可地球的轮回偏不是这般简单——冥河横亘,将生死界分得清清楚楚,六道轮回更是层层相扣,每一道都有严苛的规矩,差半分都入不得。
他望着眼前这方宇宙里,残魂能沾着星苔气慢悠悠入轮回的模样,忍不住轻声呢喃:“同是轮回,怎的差这么多?”
咕听见了,偏头看他:“道友是想起了别处的轮回?”
沈维衍点头:“我见识过一处叫地球的地方,那儿的轮回复杂得很,有冥河挡路,还有六道分途,规矩重得很。先前总没琢磨透,为何要设成那般模样?不像这里,简单些,倒也踏实。”
其实他不是不解规矩的必要,只是见过这方宇宙里,残魂带着草木气入轮回的暖,忽然好奇:地球那重重规矩底下,是不是也藏着什么他目前还不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