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声浪潮般涌过，指挥部内摇晃的灯光勉强维持着照明。
那扇饱经摧残的合金大门，在最后一声沉闷的撞击后，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猛地向内塌陷。
烟尘弥漫。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裹挟着浓烈的硝烟与血腥气，踏过变形的门框，走了进来。
他作战服上布满焦痕与凝固的污渍，头盔下露出的脸庞黝黑，沾着灰烬，唯独一双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慑人的光。
正是陈仁。
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彪悍的第三集团军军官，他们手中的武器还冒着硝烟，警惕地扫视着指挥部内。
陆苍穹看着这个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男人，身体僵直。
陈仁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硝烟熏黄的牙齿，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拍向陆苍穹的肩膀。
【嘭！】
沉重的力道让陆苍穹身形晃了晃。
“老陆！”
陈仁的声音粗犷，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
“你他娘的还活着！”
他一把将陆苍穹狠狠抱住，手臂勒得人生疼。
陆苍穹能闻到他身上刺鼻的硝烟、汗水与血腥混合的味道，那是战场最真实的气息。
“老陈……”
陆苍穹的声音有些哽咽，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抬起手，重重地拍了拍陈仁的后背。
指挥部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李卫早已泣不成声，用手背胡乱抹着脸。
温婉站在不远处，泪水模糊了双眼，却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
幽灵依旧站在陆苍穹身侧，面罩下的表情无人知晓，但那双锐利的眼睛，此刻也少了些许冰冷。
“你怎么……来了？”
陆苍穹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干涩。
陈仁松开他，上下打量着陆苍穹，眼神复杂。
“我不来，给你收尸吗？”
他哼了一声，语气依旧不怎么客气，但那份关切却掩饰不住。
陆苍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陈仁抹了一把脸上的灰，环视指挥部内狼藉的景象，还有那些面带悲戚与疲惫的军官们。
“我说过要独立。”
陈仁的声音沉了下来，目光再次回到陆苍穹身上。
“但我从没说过，要抛弃兄弟。”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沉重。
“当初选择独立，是没办法。”
“老子的兵，为了救那些平民，一个师接着一个师地填进去！”
“你知不知道，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兵，为了几口吃的，去跟那些怪物拼命，是什么滋味？”
“他们饿着肚子，还要分出本就不多的口粮给那些幸存者。”
“我他娘的不是铁石心肠！可我手底下，还有那么多张嘴要吃饭，还有那么多条命要保！”
陈仁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拳头紧紧攥着，指节发白。
“京都的命令一道接一道，要我们不惜一切代价救援。”
“代价是什么？是我手下那些活生生的兵！”
“他们死了，谁来负责？谁来给他们爹娘交代？”
“我选择独立，是想保住这帮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最后一点火种！”
“他们已经为了救人，死了太多了！”
他的眼眶有些发红，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痛苦与无奈。
“那些日子，我他妈天天做噩梦，梦见那些死去的弟兄，一个个问我，为什么救不了他们，为什么连顿饱饭都给不了他们！”
指挥部内一片寂静，只有陈仁粗重的呼吸声。
陆苍穹沉默地听着，他能理解陈仁的痛苦。
末世之下，资源匮乏，每一份食物，每一颗子弹，都关系到无数人的生死。
“但现在，”
陈仁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
“是时候并肩作战了！”
“京都不能丢！华北不能丢！”
“老子的人，可以死在冲锋的路上，但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园被这些畜生糟蹋！”
陆苍穹看着他，点了点头。
“好。”
一个字，却包含了千言万语。
过去的隔阂，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司令！”
一名负责通讯的军官猛地站了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第三集团军各部已经按照预定计划，在市政中心外围构建了环形防线！”
“尸潮主力被有效阻截！但……”
他的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凝重。
“敌军的攻势虽然被遏制，但并未溃散。”
“根据前线观察哨报告，智者丧尸在重新组织那些怪物，攻击非常有条理，我们的重装部队推进受到了极大阻碍。”
陆苍穹眉峰紧锁。
“智者丧尸。”
这个名词从他口中吐出，带着沉甸甸的份量。
陈仁也皱起了眉头。
“妈的，又是这种鬼东西！”
“之前在外面，就碰到过一次，狡猾得很，差点让老子一个团交代在那里！”
“不干掉它，我们就算有再多的人，再好的装备，也只是被动挨打。”
陆苍穹走到巨大的电子沙盘前，上面代表敌我双方的光点犬牙交错。
西北方向，代表第三集团军的绿色箭头，如同一把楔子，狠狠钉入了代表尸潮的红色区域。
但那片红色，依旧广阔无边。
“幽灵。”
陆苍穹开口。
“是，司令。”
幽灵上前一步。
“黑色守望，能否锁定智者的位置？”
陆苍穹问道。
幽灵沉默了几秒。
“智者的隐蔽能力极强，且周围必然有重兵保护。”
“常规侦查手段很难奏效。”
“但如果能缩小范围，黑色守望可以尝试渗透斩首。”
他的声音平稳，却透着一股自信。
陈仁看向幽灵，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
“小子，口气不小。”
“斩首？你知道那玩意儿身边有多少怪物护着吗？”
幽灵没有回应陈仁的质疑，只是看着陆苍穹，等待命令。
陆苍穹的视线在沙盘上移动，最终停留在尸潮后方，一个被标记为高度危险的区域。
“智者不死，京都永无宁日。”
他的声音低沉，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
“我们必须把它揪出来，干掉它！”
“否则，就算暂时击退了这波攻势，它们很快会卷土重来。”
“而且，一次比一次更难对付。”
温婉轻轻走到陆苍穹身边，眼中充满了担忧。
“老陆，太危险了。”
陆苍穹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现在，不是考虑危险的时候。”
他对陈仁说道：“老陈，你的部队负责正面战场，给我顶住压力，尽可能地压缩尸潮的活动空间。”
“我要把那个智者，从老鼠洞里逼出来！”
陈仁咧嘴一笑，露出一丝狰狞。
“放心！”
“老子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让这些狗娘养的再前进一步！”
“正面战场，交给我！”
他的目光转向指挥部内的其他军官。
“都听着，把你们手头所有能动用的火力，都给老子集中起来！”
“我要让那些怪物知道，什么是钢铁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