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胆大的，竟探出身去用鱼叉驱赶水中的鱼群，一来一去竟真让他叉死几条鱼。
然后这人就一头栽进了水里，成了鱼口之食。
血色在水中漫开，那人的的呼救声也只剩下惨叫，然后逐渐变成微弱的呻吟，最后消失，如同他这个人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一幕将甲板上的人都吓坏了！
水中的血气还未散开，鱼群开始更加疯狂且有序地撞击船身，好像这样就能把船上的人撞下去似的。
度华本来待在房间里，忽然感觉到一股浊气，一时没有分辨出来。
这浊气中夹着妖气，弱得仿佛一吹就能散，想来是什么小妖，这种小妖遇到人跑都来不及，应该不会主动伤人，度华就没有管，谁知下一秒，就有人遇害了。
咿，脸有点疼。
好家伙，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杀人？这度华就不得不管一管了。
此时船身在鱼群的作用之下大幅度晃动着，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掀翻一样，船上的人也个个都如惊弓之鸟一般蹲着趴着躲在自认为安全的地方瑟瑟发抖，不时跟着摇晃的船身发出惊叫。
甚至还真晃得有人没抓稳，落进了河水中。
鱼群一拥而上，很快就将人围住，眼看又有一人即将葬身鱼腹，忽然陷入了静止。
度华从船舱中走出来，无视周围一动不动的众人，来到船头，看了一眼河面。
这哪是什么妖啊，分明是驳杂的怨气交汇，从而生出的妖灵。
妖气怨气交杂，变成度华没有分辨出来的浊气。
而怨气的来源，却是那些不起眼的，供人类美食的河鱼。
之前那船夫猜得不错，是“河神”来报复他们来了。
怨气生成的妖灵不会管你是否吃过河鱼，它只会毫无差别地杀死河上的所有人，长此以往，被它杀死的人生出的怨气反而滋养着它，离变成为祸一方的大妖不远矣。
只是有一点度华不明白，如果被人类捕杀的多就会生成怨气，那被捕杀的又岂止是河鱼？
鸡鸭鱼肉，哪一样没有大量宰杀？那这个世界岂不是要乱套了？
不管怎样，度华既然见到了，就不会任由它发展下去。
一只不成气候的怨妖，抬手间便被镇压下去。
被河鱼扬起的水花倏忽落下，水中的河鱼也恢复活力，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聚在一起，顷刻间就散了。
船上的乘客纷纷回神，惊讶道：“奇怪，我怎么会在这里？”
“咦？我怎么跪着？嘶～额头怎么有点疼？”这是对着“河神”磕头的船夫。
“刚才发生了什么？大家怎么都在这里？”
……
七嘴八舌间，有人听到河中有人扑腾的声音，才发现有人落水了。
于是也顾不上刚才的疑惑，齐心协力地把落入水中的人给打捞了上来。
再一清点人数，少了一个。
不用说，一定是掉进水里没捞上来。
这下船走不成了，得下水打捞，还得报官备案。
这些事情度华没管，她好奇地拨弄着桌上怨妖凝成的黑珠。
本来度华抬手间就能灭了这只小妖，没想到动手前让她有了别的发现。
这怨妖虽是由怨气凝结，但其核心，却是一只鱼妖的妖丹。
研究了一下之后，度华看到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那个说禁渔期的鱼脍更鲜嫩的官员吃的鱼可不是普通的鱼，而是一只鱼妖。
这鱼妖诞生于这条河，潜心修炼不曾有过一丝害人之心，反而还会在有人落水之时出手相助。
然而就是她的善心引发了一场祸事。
起因是她又一次救了一名落水的男子，这男子看到救他的鱼妖后言说要报答她。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鱼妖本不想要男子的报答，可这男子日日都来对鱼妖献殷勤，赌咒发誓会一辈子对她好，此生除了她不会再娶旁人。
鱼妖哪里见识过这样热烈的追求？一来二去就动心了，嫁给了这男子为妻。
初时二人新婚燕尔，情意绵绵，男子也做到了自己的承诺。
直到十年后，男子惊觉自己妻子十年容颜未改，询问原因。
原本鱼妖不该把自己的身份透露，但她此时腹中有了子嗣，人与妖繁衍子嗣不易，且胎儿会吸收母体养分，她的身份迟早会暴露。
与其突然被发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倒不如先将事情说清楚。
男子知道后，初时还觉得挺好，妻子虽是妖，却心地善良，又有了他们的孩儿，一时间感情更好了。
只是后来，男子一想到自己身边的妻子是妖，将来还不知会诞下什么样的怪胎，就心生惶恐，更怕自己有一个妖妻的事情被传扬出去。
恰逢其时有贵人来到这里，点名要吃这里的鱼脍。
贵人出手大方，自然有人愿意打破规则去捕鱼。
此时鱼妖因为腹中胎儿即将生产，不得不化作原形养胎，她没有回河里，反而因为丈夫劝说想要照顾他们母子而把鱼妖养在水缸里。
丈夫趁机在水里撒了药，把她送上了权贵的餐桌。
鱼妖不甘，死后怨气凝入妖丹，又吸收了其他鱼类的怨气，这才成了怨妖。
这可真是……
智者不入爱河，恋爱脑全宴上桌。
只是怨妖已经没有理智，只会无差别攻击。
因为有人落水，客船要第二天才能出发，度华就顺便去找了那个卖了鱼妖的负心人。
当年卖了妻儿的男人过得并不好，整日里疯疯癫癫的，一会儿喊着自己要做爹了，一会儿哭着说对不起。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复杂，当时卖人时他不觉得后悔，只会庆幸于甩脱了一个大麻烦。
事后又想起了曾经的好，想起对孩子的期待，只是悔之晚矣。
可度华一点也不同情他，人总要对自己的决定负责，世上没有后悔药，不会给你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度华相信，哪怕再来一次，哪怕这次他没有选择卖掉妻儿，但之后他依旧会战战兢兢地活着，怕被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
然后总有一天，这样的情绪爆发，再次酿成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