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目被蒙,全身被绑在座椅上,嘴巴里还塞了块破布,宦天海有意识时,得知自己被人绑架了,吓得“呜呜”乱叫。
他看不见,自然不知,在他面前,一貌美女子正冷脸看着他,而她身后都是身手敏捷的暗卫。
陈稚鱼未取面巾,看着他,刻意变换了声音,冷声道:“清醒了?”
她问完话,站在宦天海身边的暗卫一把扯下他嘴里的东西,宦天海下颚都快脱了,嘴里干燥不已:“你是谁啊?为什么绑架我?”
陈稚鱼:“你不知我是谁?”
“我蒙着眼怎么会知道你是谁?你的声音我听都未听过!”
陈稚鱼冷笑:“不知道我是谁不打紧,总记得自己做了什么缺德事吧。”
宦天海眉头一紧,心脏更是突突地跳,下意识开口:“你是陆家人?”
“什么陆家人?你少在这儿装疯卖傻!”
听她否认的语气不似作假,宦天海更不明白了。
“你究竟是何人,无缘无故将我绑到此处来,总要让我死个明白吧?”他语气陡然变了,隐有哀求之意。
陈稚鱼倾身,盯着他脸上的细微的表情看着。
“有人出钱要买你性命。”
宦天海心跳一停,若非动弹不得,只怕此刻是要跳脚。
“我来京城不过数日,寻常都住在客栈,与人交流甚少,我能得罪谁去?至于要我性命…还是你根本就是流寇!借此来敛财的?”
“哼……你身上穿的无不是好货,你说你没钱,谁信呢?”
宦天海一时只觉冤枉至极,刚要说话,被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打断。
陈稚鱼看着突然出现的陆曜,心下一惊,而后者则是将她从上到下好好打量了一番,还未说什么,已叫人捂了嘴,原本沉怒的面色遏住。
陈稚鱼摇头,示意他千万别开口。
陆曜找到她,心就稳一些了,没说什么,只见她如何磋磨那宦天海。
“可是有人来了?”他试探地问。
陈稚鱼整理了情绪,转身看他,不想再听他迂回敷衍,只道:“不必与他废话了,将他杀了我们任务就完成了。”
宦天海一急,忙道:“我真没什么钱!我身上穿的这些都不是我的!”
“你是觉得我们这里哪个长得像傻子?会信你的话?”
宦天海心中一沉,心知今天是逃不了了,当下顾不得许多,直道:“我来京中,也是为骗取钱财来的!”
……
从禁居出来,陆曜才开始寻她的不是:“你胆子也太大了些,怎么能不与我商量,就自作主张将人绑来,万一他会武功,岂不是很危险?”
陈稚鱼承认自己这一点,不与他商量是自己的问题,只告诉他:“他在暗中胁迫陆芸做事,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主动出击,掌握主动权,方能得知更多的信息,今日不就将他炸出来了吗?”
宦天海确非真富商,他的身份不过是被包装起来的,只为接触上等人士,为自己打开向上走的大门,当初他慧眼如炬,一眼就认出了那包姨娘乃是出自陆将军府。
观察了她好几天,发现她回回出来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牌室,瘾大得很,就动了心思。
哪知这位姨娘也是个空壳子,当自己亮出身份,她便将陆芸介绍来,那一举动让他认清,哪怕是个得宠的姨娘,也不过如此,但从陆芸身上,他又看到了能挖掘的地方。
陆家女一娶,何愁不富贵?
陈稚鱼锁眉,心里还有些不踏实的感觉:“本以为他刻意接近陆家的人,怕是谁的细作,可他单单只是为了求财?求到陆家门上也是不怕死。”
陆曜沉思着,忽听到她说:“查人一事我不擅长,如今他自己招了一部分,但却未知几分真几分假,更多的还是要看大少爷那边调查回来的结果如何。”
陆曜看着她,见她心系此事,今日有勇有谋,做到这一步他是没想到的,但见她方才问话的模样,又独当一面厉害不已,心中微松,点点头。
“做贼的人当然不会直言自己是贼子,而是先为自己编造一些可怜的身世……人既抓来了,陆芸那边是打算速战速决了吗?”
“嗯,我想过了,此事不能任由发展下去,拖得越久越有可能暴露出去,如今尚能关起门来解决,倘若这些事情流传出去,陆家的这些姑娘就都不要嫁人了。”
说罢,她在路口停下,抬眸看向的方向,是沁芳居。
“走吧,我陪你去。”陆曜看着她深沉的眉眼,与她说道。
陈稚鱼颔首,与他一道。
陆芸对镜画眉,这些日子二皇子对她颇为热情,她的心情极好,哪怕偶尔几次,宦天海找上来,她也都能应付过去。
拿起一边的玉簪在头上比着时,手不慎没拿住,玉簪掉在地方,碎成两半,她眼皮一跳,刚弯腰伸手去捡,一阵脚步声进来,听声音,不是佩儿环儿,她将簪子攥在手中,抬眸看去。
“你…你怎么来了?”陆芸吓了一跳,站了起来,见她只带了唤夏再无旁人,一时蹙眉:“嫂嫂来我这儿,怎么也没人通报一声?实在该打。”
陈稚鱼走到一边坐下,看她略略不安的模样,说道:“陆芸,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并非是有多严厉的语气,但却让陆芸的心狠狠的揪了起来。
她不会无缘无故到自己这儿来,有了这个认知,陆芸一边走去,一边暗想,她可是为了二皇子事来的?
毕竟都这么几天了,想瞒也瞒不住。
待她站定,陈稚鱼抬眼看她,看着她那双如水般的眼眸,冷声道:“我既到你这儿来了,你不妨猜猜我是为何事来的?”
陆芸深吸了两口气,假意一笑:“这我不知呢。”
许是一早就猜到了她的性格,绝不会主动承认,陈稚鱼并不生恼,只将手中的东西扔到她脚边,陆芸看去,脸色大变。
那香囊,正是宦天海的贴身用品。
陆芸满脸震惊地抬头看她,呼吸紧促,满脸不安。
“现在有话说了吗?”
陆芸矢口否认:“这次绝对不是我主动与他联系,是他不知怎的找上了门来,是他纠缠我不放!我敢对天发誓,我与他没有任何越轨之举!”
她神色难得的慌乱,难得的沉重,每一句皆出自肺腑,陈稚鱼知道她没有骗人,但也知她说的也不尽是实话。
“若只是如此,我就不会只将他绑了,再来找你,看来你还是不老实。”
绑了?陆芸惊骇的看着她,半晌没说出话来,等到意识到她说什么后,怕她将此事告诉叔母,上次不过是查到她从前私下与外男接触,就要杀了她,这次同样的问题又犯,只怕叔母是真的要杀她一人,保全家姐妹名声了。
“他勒索我,他无耻,他说在我身上付出良多,是奔着娶妻去的,嫂嫂,我不敢骗你,他心思龌龊,竟想与我做一回夫妻才肯放过我……我便再不争气,也记得自己是陆家姑娘,怎会轻易折腰被他要挟?”
陈稚鱼笑了,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透出森森冷意:“是啊,女子多金贵,出嫁前半分踏错都不能,尤其还是像你这般身份,你当然会保全自己,也只是保全你一人。”
这话暗示的已经十分明显了,陆芸才知道自己是一点侥幸都不能存,陈稚鱼已然是知道了事态的所有,才会这般气定神闲,又以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眼下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呜呜哭诉:“嫂嫂,我也是被逼无奈,环儿和佩儿皆是与我一同长大的,无论是她们其中的谁,我都不忍心,可是我也只能这么做了,好歹如今是没有酿下大祸……”
站在门口的佩儿心头一紧,对面的环儿朝她摇摇头,她才低下头去掩住心里的震惊。
她一点都不敢提陆萱的事,只将矛头放在自己身边的人,算计身边的婢女,和算计有血缘的姐妹,哪个更恶劣一些?很显然是后者,她这般说辞,给自己留足了余地。
陈稚鱼心知,她若不打开天窗,这人是不会说亮话了。
“你这些日子频繁去找陆萱,打的是什么主意,你当我傻吗?”
陆芸紧张的咽了下唾沫,她就知道始终会提到陆萱的,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
抬头茫然看她:“嫂嫂为何这么说?我找陆萱,不过是想将之前的误会都解开,毕竟是姐妹,难不成一辈子不说话吗?所以想请她吃饭,缓和关系。”
陈稚鱼厉声道:“还敢狡辩!”
陆芸吓了一跳,咬着唇,模样十分可怜。
“陆芸,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机会了,此事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婆母,而是我亲自来问你,看你现在的反应,着实令我失望,你甚至连一句实话都不肯说。”
陆芸目光闪烁,不知她到底查到了多少,可她说出口的,就已是无从抵赖了,若她在把环儿或是佩儿屈打一番,自己更是瞒不住。
她只是不明白……
“我很想知道,这些事情你是从何而知的?我与他私下见面十分隐蔽,况且也非是男女私会,所以在此事上我不觉得有错。”
“此事你觉得无错,那你试图残害自己的姐妹,在你心中是有错还是无错?”
陆芸沉默,半晌才开口:“嫂嫂即便不喜欢我,没有证据的事情,还是不要乱说吧。”
哪能有什么证据呢?她心里如何想的不都还没有实施吗?况且每次去找陆萱,哪次不是想要与她重修旧好为借口?所以,即便陈稚鱼和自己都心知肚明她想做什么?没有证据的事,她也无法真的拿捏住自己。
“嫂嫂,便是将陆萱叫来当面对峙,我也是不怕的。”她说着,站了起来,目光冷然。
陈稚鱼不语,静默三息后,忽地一笑:“你是不是以为死不承认,我就拿你没办法?”
陆芸不语,只看着她,紧绷的下颚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陈稚鱼叹了一声:“既如此,无需废话了,来人,将芸姑娘的东西收拾妥当。”
“你这是做何?”
“自然是将你关入静安寺。”
陆芸还想纠缠不休,陈稚鱼已经不耐与她多费口舌,正站了起来欲往外面走,忽听到她声音凄哀悲鸣:“你不能这么对我!明日二皇子约我出游,你若将我送走,二皇子找不到人定会问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