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屏右下角的舆情警报刚弹出，林晚的手指已经按在通讯键上。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调度台的红色信号灯突然急促闪烁，三短一长——这是调查小组触发了紧急中断协议。
她立刻调出外勤频道。音频里传来断续的脚步声和粗重呼吸，背景有金属管壁的回响。接着是压低的声音：“目标掉头……我们被反盯上了……信号开始干扰……”
声音戛然而止。
林晚迅速放大北环区域地图，定位最后传回的坐标。三点交汇，落在旧城改造项目的地下管网区。她调取十分钟前的卫星热源扫描，发现四个人影正从东西两侧包抄那个位置。
她没有犹豫，打开加密短讯通道，输入指令：“代号‘雾散’，原路退出，不追击。”发送后，她同步接通安保支援队待命频道，但没下达出动命令。现在派人进去，只会让对方察觉他们掌握的信息量。
两分钟后，一条确认回复跳出：“收到，执行撤离。”
林晚靠在椅背上，盯着屏幕上的倒计时。十三分钟过去，外勤频道恢复微弱信号。第一个传回的是生命体征数据：三人全部存活，其中一人心率偏高，另一人左腕活动度异常。
她等了五分钟，直到调查小组安全回到基地隔离区，才起身前往接见室。
三人穿着黑色行动服，脸上带着疲惫。一人左手缠着临时绷带，另一人裤脚撕裂，膝盖渗血。没人说话，气氛沉闷。
林晚站在门口，没有问任务细节。她走到每人面前，目光逐一停留。当她凝视第三个人的眼睛时，启动了“心灵洞察之镜”。
第一人心里想着那条岔道的选择——如果当时走右边会不会更好；第二人反复回放被围堵的画面，怀疑自己是不是暴露了行踪；第三人虽然沉默，但脑海里一直有个念头：不能再这样冒险了。
她收回视线，能力带来的轻微眩感在太阳穴一闪而过。今天第三次使用，已经是极限。
“你们做得没错。”她说，“敌人反应这么快，说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他们不会对无关紧要的目标动用反制力量。”
那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可我们什么都没拿到。”
“不是没拿到。”林晚说，“我们拿到了他们的反应模式。下次就知道该怎么绕开。”
她转向医疗官：“安排检查，手腕需要拍片。另外，联系心理疏导组，今晚必须完成初步访谈。”
回到主控室，她调出本次行动全程记录。从跟踪开始到信号中断，总共十八分钟。前九分钟一切正常，目标沿预定路线移动。但从第十分钟起，对方突然改变步频，三次停顿都精准避开监控盲区。
这不是巧合。
更让她在意的是时间点。调查小组最后一次上传影像，是在她看到那条新舆情警报后的第六分钟。而那时，距离她上次使用能力，只有三十七分钟。
对方的动作越来越紧凑。
她打开调度日志，在“外勤行动”条目下新增备注：“暂停主动追踪，转为被动布控。”然后写下三条原则：
不再依赖单一小组深入高危区域；
所有外勤行动须配备双重应急通道；
下次出击前，必须完成至少72小时的情报静默期观察。
她知道，原来的跟踪方式已经失效。对方不仅有实地反侦察能力，还可能通过某种方式感知到他们的行动节奏。也许和能量波动有关，也许还有别的机制。
但她现在不能深查。
能力每天只能用三次，每一次都必须用在最关键时刻。刚才那一眼，是为了确认团队状态。接下来的决策，得靠现有信息推演。
她调出城市公共监控系统的AI分析模块，将深维联合体成员最近三次出现的时间地点输入。系统开始匹配周边摄像头的异常行为数据。
十分钟后，结果出来。每次目标现身前两小时，附近都有同一辆无牌货运车停留超过四十分钟。车型普通，车身无标识，但停车位置总能覆盖主要出入口。
她标记这辆车的轨迹，发现它从未进入核心区，只在外围活动。像在布置什么，又像在监测。
林晚把信息转发给科研组，附言：“查这辆车经过区域的能量读数变化，重点看是否与能力触发时间存在关联。”
做完这些，她站起身，走到指挥台前。墙上挂着整个联盟的组织架构图，调查小组的位置标在情报分支最末端。他们是刀尖，也是最容易折断的部分。
她按下内部广播：“所有外勤人员即刻停止非必要任务，等待新部署方案。各小组负责人两小时后参加协调会议，议题：行动模式升级。”
广播结束后，她坐回位置，打开一份空白文档，标题是《关于外勤行动受阻的初步评估报告》。
写到一半，通讯灯亮起。是调查小组的组长发来的补充说明。
“撤退途中，我们在d7管道口发现了这个。”
附件是一张照片。地上有一枚纽扣大小的金属片，表面刻着极细的纹路。看起来像是某种设备的残件。
林晚放大图片。纹路排列不规则，但中心有个微型凹槽，形状接近圆形。
她忽然想起科研组之前提过的一件事：他们在回收北环中继站数据时，发现一段异常信号的波形特征，呈现出闭合环状结构。
她把两张图并列对比。一个是金属片上的凹槽轮廓，一个是信号波形的拓扑图。
线条走向几乎一致。
她手指停在键盘上。
如果这东西真是对方留下的设备部件，那就意味着——他们在现场布设了能捕捉特殊信号的装置。
而她的能力，每一次开启，都会产生这种信号。
也就是说，对方不是靠人力盯梢，而是靠技术手段，直接锁定“心灵洞察之镜”的波动范围。
难怪跟踪行动会失败。
她关掉文档，重新打开加密信道，给技术支持发去消息：“我要查全市近七十二小时内，所有出现在深维联合体活动区域的无登记电子设备，类型不限，重点排查微型信号接收装置。”
发送后，她摘下耳机，轻轻放在桌边。
主控屏上，那枚金属片的照片还在窗口一角显示着。她盯着看了几秒，忽然注意到一件事。
照片背景里的水泥墙面上，有一道新鲜的划痕。不是工具造成的，更像是有人在挣扎时，指甲刮过墙面留下的痕迹。
她放大那一部分。
划痕下方，有一点暗色残留物。
她调用图像增强程序，将色彩饱和度拉到最高。
那东西呈现出深褐色，边缘微微泛红。
不是灰尘。
也不是铁锈。
林晚伸手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写下两个字：
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