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手指离确认键只剩半寸，可那股从中枢升起的引力像要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扯出来。她整个人被掀翻在地，肩膀撞上控制台边缘，痛得呼吸一滞。屏幕上的进度条停在百分之七十五，蓝光微弱地闪了两下，仿佛随时会熄灭。
她趴在地上，喉咙里泛着腥甜。耳边是金属扭曲的尖鸣，还有守卫逼近的脚步声。两名队员倒在一旁，不动了。她知道他们撑不住了，也知道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舌尖抵住上颚，她用力咬下去。血腥味在嘴里漫开，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瞬。苏悦的声音忽然浮上来：“你不是一个人在走这条路。”不是为了报复谁，也不是非要踩着谁上位。她只是不能再让那些事重演——会议室里的背叛、病床上无人问津的冷清、死前睁着眼却喊不出名字的绝望。
她动了动右手，把脉冲干扰器的残片抠出来。外壳已经裂了，线路裸露在外，但她还记得怎么用。她贴着地面爬行两步，将残片插进裂缝。手指一拧，最后一丝电流窜出，空气中响起轻微的爆裂声。
守卫的动作顿了一下。
就是现在。
“按b计划，掩护我三秒。”她低声道，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
话音未落，她借力翻身跃起，抓起地上破损的盾牌挡在身前。一名守卫扑来，刀锋砍在金属上发出刺耳声响。她侧身避开第二击，脚下一滑，膝盖重重磕在地面上。血顺着左臂流下来，在地板拖出一道暗红痕迹。
但她没停。
趁着守卫节奏被打乱的空隙，她冲进了阵型缺口。盾牌甩向左侧，逼退一人，自己则从右侧突进。距离核心平台还有不到十米，可赵铭就站在高台上，掌心托着那枚幽蓝色晶核，纹丝不动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没有杀意，反而像在看一场注定失败的挣扎。
林晚喘了口气，脚步没停。可刚迈出一步，前方三名守卫同时启动自毁程序。体内能量源开始过载，皮肤下浮现出赤红色纹路，像是熔岩在血管里奔涌。
她立刻意识到危险，转身想拉人，却发现身边最后一个还能动的队员已经扑了出去。
那人扑向最近的守卫，双手死死扣住对方胸口装置，整个人压上去，用身体锁死了引爆开关。轰然巨响中，火光炸开，气浪将另外两人掀翻在地。林晚被冲击波推得踉跄后退，耳朵嗡鸣不止，眼前一阵发黑。
但她看清了——中间那道屏障裂开了。
她咬牙往前冲，集中精神，最后一次开启“心灵洞察之镜”。这一次，她不再去看某个人的想法，而是试图感知整片战场的情绪流动。视野中浮现出无数杂乱的色彩：灰是服从，红是执念，黑是恐惧。可她自己的情绪不在其中。
她看见了空白。
一种纯粹到没有任何杂质的东西——不是恨，也不是愤怒，而是她知道自己必须做到这件事的坚定。
她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她不再依赖能力，凭着直觉冲进了引力扰动区。空间扭曲得厉害，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泥沼里，骨头被无形力量挤压着发出闷响。她跌了一次，爬起来继续走；膝盖磨破了，血渗进裤料，她只觉得热，却不肯停下。
终于踏上核心平台。
脚下金属板传来震动，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心跳。她抬头看向中央，那个旋转的暗色漩涡正越转越快，边缘溢出的能量丝如同活物般游走。只要再靠近一点，就能触碰到控制接口。
赵铭依旧站着，没动。
“你已经到了极限。”他说，“流血、脱力、意识模糊。你以为靠这点意志就能改变结果？”
林晚没答话。她一步步往前走，鞋底沾着血，在地面留下断续的印子。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重生那天清晨的阳光，第一次在办公室被人背后议论的难堪，苏悦递给她热奶茶时笑着说“别总一个人扛”，还有她在深夜翻阅资料时对自己说“这次我要活得明白”。
这些都不是为了复仇。
她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声音很轻：“我不是为了复仇走到这里的。”
然后猛地睁眼，膝盖一弯，整个人向前滑跪而去。指尖终于碰到了核心点外壳。
就在接触的瞬间，一股狂暴的能量反冲而至。
像是有千万根针从内部扎穿经络，又像心脏被人攥紧猛力挤压。她惨叫一声，身体弓起，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鼻腔和耳膜同时渗出血线，视线迅速被黑雾吞噬。可她的手仍死死抓着控制接口，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赵铭终于变了脸色。
他盯着她蜷缩在地的身影，目光落在那只不肯松开的手上。晶核的光芒微微晃动了一下，像是受到了某种干扰。
林晚的呼吸断断续续，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沫。她感觉不到疼了，全身麻木，唯有意识还在拼命维持一线清明。终止程序还没加载完，还差几步。
她试着动手指，可肌肉根本不听使唤。汗水混着血从额头滑下，滴落在控制面板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远处，爆炸声仍在持续，但越来越远。平台上只剩下她一个人还能动。
她张了嘴，想说什么，却只咳出一口血。
赵铭缓缓抬起手，晶核再次亮起。他本可以现在就杀了她，或者直接重启仪式。但他没有。
他在等。
等她撑不住的那一刻。
林晚的头垂了下来，又一点点抬起来。她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字符，用尽力气挪动右手中指，轻轻搭在输入区边缘。
只要再按一下。
她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赵铭盯着她，忽然开口：“你到底凭什么认为你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