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手指还扣在终端边缘，目光死死锁住那个从烟雾中走出的黑影。对方提着的箱型装置表面泛着冷光，像是某种信号增幅器。她刚想下令拦截，胸口猛地一沉，仿佛有股力量顺着地面爬上来，直击脊椎。
她的膝盖晃了一下，咬牙撑住高台栏杆才没跪下去。视野边缘开始发暗，耳边嗡鸣不断，可那股震荡感越来越强，像是一根铁线在体内来回拉扯。
她知道这不是疲劳导致的幻觉。
裂缝深处的震颤频率变了。不再是机械性的震动，而是一种规律的、近乎呼吸般的脉动。终端屏幕上的标记点疯狂闪烁，数值飙升到系统无法识别的区间。
不能再等了。
她闭上眼，强行集中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额头青筋跳动，太阳穴像是被针扎着，但她还是启动了“心灵洞察之镜”。
这一次，她没有看任何人。
她的意念穿透墙体，直指维修舱最深处的裂缝核心。
画面涌入脑海——不是数据流，也不是敌人的计划，而是一片旋转的暗色旋涡。它嵌在古老的金属结构中，周围符文逐一亮起，像是某种封印正在被逆向解除。能量沿着地下管道蔓延，如同血管重新搏动。
更可怕的是，她“听”到了三个字。
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出现在意识里。
**它醒了。**
能力瞬间中断。林晚睁开眼，喉头一甜，血从嘴角溢出。她抬手抹掉，指尖沾着温热的红。
“苏悦！”她哑着嗓子喊，声音几乎被残余的电流杂音吞没。
副控台那边人影一闪，苏悦冲了过来。她看到林晚的脸色，立刻伸手扶住：“你怎么样？敌人退了吗？”
“没退。”林晚一把推开终端盖板，用指腹在主屏幕上快速划出三道红线，强制切换至视觉警报模式，“他们根本不是主力，只是诱饵。”
红色警示文字在屏幕上炸开：**核心未毁！仪式重启！所有人戒备！**
苏悦瞳孔一缩：“什么仪式？你说清楚！”
林晚没回答。她踉跄着走向控制台另一侧，伸手扳下手动开关。刺耳的蜂鸣声骤然响起，全区域红光开始旋转闪烁。刚刚松懈下来的队员们纷纷抬头，有人摔倒后爬起来，迅速回到掩体位置。
“不是机器。”林晚喘了口气，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得让苏悦听得一清二楚，“是‘他’回来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座建筑剧烈一震。墙体裂缝猛然扩张半寸，一股漆黑雾气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扭曲的丝状物，缓缓飘散。
空气变得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细沙，喉咙干涩发痛。远处通道里的灯光忽明忽暗，设备残骸冒出的火花突然熄灭，所有电子屏同时闪出乱码。
苏悦盯着那道裂缝，声音发紧：“你说的‘他’……是指那个传说中的存在？那个二十年前被封印的人？”
林晚点头，手指已经摸到了腰间的枪柄。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重要了。证据就在眼前——能量波动超出了常规武器范畴，通讯系统全面瘫痪，连地面都在微微震颤。
这不是战斗，是复活。
“听我说。”她转过身，一把抓起广播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站在高台上，红光映在脸上，眼神冷得像冰。
“外面那些人，不过是执行者。真正的威胁在里面。”她提高了声音，让每一个角落都能听见，“只要那东西彻底醒来，整个云都的地基都会塌陷。我们挡得住十次进攻，但挡不住一次真正的觉醒。”
有人在低声议论，脚步声杂乱起来。
“我们现在撤还能活命！”一个队员喊出声，“这已经不是我们能管的事了！”
林晚猛地按下广播键，声音撕裂空气：“谁敢后退一步，我就当场击毙。”
全场静了一瞬。
她缓缓扫视下方，目光如刀：“我知道你们怕。我也怕。但我更怕明天醒来，发现这座城市已经没了名字。”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却更稳：“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苏悦看着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她快步走到副控台前，调出所有监控视角，哪怕画面全是雪花噪点，也坚持刷新着信号强度。
“你打算进去？”她问。
“必须有人切断能量源。”林晚检查了弹匣，咔哒一声推入枪膛，“哪怕只能拖延十秒。”
“那你不能一个人去。”
“你留下。”林晚把终端塞进她手里，“守住通道口。别让任何人靠近核心，不管是敌是友。如果我发现外面有人试图趁乱进入，你就引爆预埋的感应雷网——包括我。”
苏悦愣住：“你说什么？”
“我说，”林晚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静，“如果你看到我出来时状态不对，就当我不再是我。那时候，你必须动手。”
苏悦的手指僵在终端上，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反对的话。
林晚转身，朝着裂缝方向走去。她的步伐不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碎玻璃上。但她没有回头。
红光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道即将断裂的线。
黑雾越来越浓，弥漫在整个维修舱前区。温度骤降，呼出的气息立刻凝成白雾。她能感觉到那股能量在牵引她，像是某种意识在低语，又像是记忆深处某个被遗忘的声音在呼唤。
她握紧枪，加快脚步。
距离裂缝还有十五米时，地面突然传来一阵节奏性的震动。不是爆炸，也不是脚步，而像是心跳。
咚——
咚——
每一下都精准对应着裂缝的扩张与收缩。
林晚停下，抬起手，对着裂缝方向举起枪。
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瞥见那台箱型装置已经被放置在裂缝正前方。连接线自动展开，插入地面预留的接口。
倒计时开始了。
她不知道具体时间，但她知道，留给她的机会不多了。
她深吸一口气，往前迈步。
一步，两步。
黑雾缠上她的手臂，冰冷刺骨。
她继续走。
直到身影完全没入那片翻涌的黑暗之中。
苏悦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攥着终端。屏幕上所有信号都已经消失，只剩下一片灰白。她看不见林晚，也听不到任何回应。
但她知道，那个人还在往前走。
维修舱入口处，风突然停了。
空气中浮现出细微的波纹，像是水面被无形的手搅动。
苏悦抬起头，看见裂缝边缘的金属开始缓慢变形，像是被某种力量从内部融化。
她按下通讯键，声音颤抖：“林晚……你还听得见吗？”
没有回答。
只有那一片漆黑的雾气，仍在缓缓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