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台的光束扫过凹地入口，火星溅在侧壁上，又灭了。林晚盯着那片焦黑的金属，手指贴着护盾边缘缓缓移动，感受着能量流的细微震颤。刚才那一击不是攻击，是试探。敌人在确认他们是否还活着，是否已经动摇。
她闭了闭眼，太阳穴像被铁丝绞着。三次使用“心灵洞察之镜”的极限已经触到，再动一次，脑子可能直接停摆。可现在护盾能量卡在29%，干扰波每十二秒塌陷一次，窗口只有0.8秒。等下去，只会被一点点耗死。
小舟靠在掩体后，低声报数：“第三十七秒。它们转向频率又变了，不像在守，倒像在……等什么。”
林晚没应声。她把呼吸放得极慢，指尖在战术板上划了一道，从炮台节点往后推。不是看攻击轨迹，是追能量源头。她要顺着那条看不见的供能链，一路挖到根子里去。
远处光束再次扫来，打在侧壁，火星四溅。
就是现在。
她猛地睁眼，视线锁定空中炮台，精神强行压进那片混乱的能量场。“心灵洞察之镜”开启。
视野瞬间扭曲，光流如网，层层叠叠向后延伸。她不再捕捉攻击节奏，而是逆着传导方向往深处探。蛛网般的能量线在眼前分叉、聚合，最终汇成三条主干，沉入后方地底。
那里，有一团脉动的深红。
球形，直径约三十米，被厚重金属壳体包裹，表面有规律地明灭。每一次闪烁，前线炮台的能量输出都会随之波动。她“看”到了传导延迟——0.6秒。攻击指令发出后，能量从核心传输到炮台，需要这个时间。
命门。
她立刻在脑中推演：如果核心充能周期是47秒一次高峰，那么在峰值后的12秒内，外层防护最弱。那时突入，成功率最高。但她没时间验证。视野开始发黑，太阳穴像有钉子在往里钻。她强行维持最后半秒，记下核心与最近通道的连接点位置，随即切断连接。
睁开眼时，鼻腔一热，血顺着唇角流下来。她抬手抹掉，指尖沾红。
“怎么了？”小舟压低声音。
林晚没答。她迅速调出战术板，用指尖在投影上画出一条隐秘路径，终点指向那团深红。“这不是防御终点，是起点。所有炮台的能量都从这里来，传输延迟0.6秒。它们不是自主作战，是被供能的傀儡。”
小舟盯着那团红点，眉头紧锁：“你说的是能源核心？”
“是。”她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钉进地面，“毁了它，前线火力至少降四成。我们才有机会反打。”
“你打算炸它？”小舟盯着她，“我们现在连出口都不敢出，你还想绕后？分兵？”
“不分兵，就只能等死。”林晚抬眼，“它们在试探，说明我们还在它们预料之外。再拖下去，它们会调更多火力封死这里。现在是我们唯一还能动的时候。”
小舟沉默。护盾面板上，五人能量条都在下降。两人低于30%，伤员的护盾已经开始间歇性闪屏。弹药存量只够一次高强度集火。守，撑不过两轮。
“你说得对。”他终于开口，“可谁去？怎么去？后方地形未知，通道可能全是陷阱。”
“精锐小队。”林晚说，“五个人，轻装，绕后突袭。不求全身而退，只要在核心充能间隙引爆炸药。”
“五个人？”小舟冷笑一声，“我们现在能动的都没五个了。你还指望有人主动报名？”
“我不选人。”林晚打开加密频道，声音平稳，“我让系统选。”
她启动全员广播，信号压缩在最低频段，避免被干扰波捕捉。“我要一支五人小队，目标——摧毁敌后能源核心。成功，我们翻盘；失败，全员覆灭。”她顿了顿，“不点名，不指定。每个人提交最近三次战斗日志，AI会根据实战反应、护盾操控精度、心理稳定性、独立决策能力四项指标匹配人选。”
小舟皱眉：“AI？你真信这个？”
“我不信AI。”林晚低声说，“但我信数据。反应速度、临场判断、能量调配——这些都能量化。真正的问题不是谁能去，是谁敢去。”
她没说出口的是，她已经在系统底层加了权重——那些在高压下仍能保持微操精度的人，才是“心灵洞察之镜”验证过的真正应变者。她不需要最猛的，她要的是能在绝境中冷静到最后一秒的。
频道里一片静默。没人说话，没人质疑。只有护盾能量条的微光在每个人脸上跳动。
三分钟后，第一条日志上传。
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
林晚看着数据流滚动，手指无意识地敲了三下，又停住。她改了节奏，敲出新的信号：短，短，长，停顿，短。这是新指令，不能再用旧习惯。
小舟看着她：“你真的打算让机器决定谁去送死？”
“不是送死。”林晚盯着战术板，“是给活路一个机会。如果我们全留在这里，才是等死。”
“可万一选出来的人，根本走不到那里呢？”
“那就说明，我们本就不该赢。”她声音很轻，“但至少，我们试过。”
远处，炮台的光束突然停了。
不是中断，是节奏变了。扫射频率拉长，光束开始在凹地周围画圈，像在标记边界。
林晚立刻抬手，示意全员静止。她盯着那圈光轨，发现它每绕一圈，都会在某个点停留0.3秒。不是随机，是测绘。
它们在绘制地形。
“它们要清剿了。”小舟低声道，“不会再等。”
林晚点头。她迅速调出通道模型，结合刚才“心灵洞察之镜”捕捉到的能量传导路径，在投影上标出三条可能的后路。其中一条穿过地下维修道，连接能源核心外层壳体，但入口被坍塌的金属板封住。
“得有人先去清障。”她说，“小队必须在下一轮干扰波衰减窗口内出发，否则信号会被彻底锁死。”
“那你呢？”小舟问，“你提交日志了吗？”
林晚没答。她看着自己的护盾面板，能量28%，精神状态栏显示“轻度震荡”。系统不会选她。她知道。
可她也没删掉自己的数据。
频道里，第六条日志上传。第七条。第八条。
人数够了。
AI开始运算。进度条缓慢推进，每一秒都像在拉锯。
林晚靠在掩体后，手指再次敲击膝盖。不是信号，只是让自己保持清醒。她能感觉到脑子还在嗡鸣，那是能力透支的后遗症。再用一次，可能会失语，会瘫痪。
可如果AI选出来的人，临阵退缩呢？
她闭了闭眼。不能想那么多。她已经把选择权交出去了。再插手，就不是破局，是操控。
进度条走到97%。
突然，护盾面板一闪，警报无声触发——干扰波提前塌陷了0.4秒。
林晚猛地睁眼。
不是周期性衰减，是人为干扰。
它们在测试信号稳定性。
“快！”她低声催促，“最后一秒！”
进度条跳到100%。
名单弹出。
五个人名，闪烁在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