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划破清晨的寂静时，林晚正站在主控台前核对护盾充能进度。第一台设备已完成激活，能量曲线平稳，轮换计划已进入倒计时。她刚抬起手，准备调出下一阶段调度方案，红光骤然闪满整个监控屏。
“东门封锁线被突破，人群正在逼近外围栅栏。”系统语音冷静播报，像一盆冰水浇在刚燃起的希望上。
她没迟疑，转身就走。风衣搭在椅背，她顺手抓起披上，脚步穿过长廊，直奔基地东侧。苏悦在半道追上来，手里捏着平板，屏幕不断刷新社交媒体动态。
“热搜前三，‘云都研究基地反人类实验’，视频播放量两小时破千万。”她语速急，“有人剪辑了我们上次测试爆炸的画面，配上哀乐，说我们在拿市民当试验品。”
林晚脚步没停，“原始视频呢？”
“发了，没人看。算法被压了。”
她冷笑一声，没再说话。转过最后一个拐角，喧闹声扑面而来。基地东门外，黑压压的人群挤满了整条街，横幅被风扯得猎猎作响——“停止危险研究”“还我们安全家园”。有人举着扩音器高喊口号，石块和空瓶接连砸向铁丝网。安保队员列成防线，盾牌紧抵，身体绷成一条线。
她站在监控探头死角，静静看了一会儿。没人注意到她。她也没打算立刻露面。
“他们不是来谈判的。”她低声说。
苏悦皱眉，“可他们喊的都是安全问题，和普通市民诉求一致。”
“问题不在他们嘴里。”林晚目光扫过人群前排，“看那个戴墨镜的男人，站位太稳，手势太准。每次喊口号，都是他先抬手。”
苏悦顺着她视线望去。那男人穿着深灰夹克，帽檐压得很低，右手始终插在口袋里，但每次人群情绪升温，他都会微微侧身，像是在确认什么。
林晚缓缓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瞳孔微缩。她集中精神，视线锁定那人的双眼。
“心灵洞察之镜”开启。
世界瞬间扭曲。她看见的不是面孔，而是一段清晰的思维流——“拖住他们七十二小时，议会特别决议就能通过”“必要时制造流血事件，把责任推给基地安保过度反应”“林晚必须停摆，她的护盾一旦成型，我们全盘计划就废了”。
画面一闪而过，伴随着一个名字：李维。
她猛地闭眼，头痛如刀割，太阳穴突突跳动，视线边缘泛起黑雾。她扶住墙，指尖发凉，呼吸压得很低。
“查他。”她把那人影像截取，发给苏悦，“前市政顾问，贪污案被我们举报的那个。三分钟，我要他全部背景。”
苏悦盯着她苍白的脸，“你用了能力？”
“最后一次。”林晚咬牙，“别问，快做。”
苏悦立刻低头操作。林晚靠在墙边缓神，耳中嗡鸣未散。她知道这次代价比以往都重——连续高强度使用，精神已接近临界。但她没得选。
三分钟后，苏悦抬头，“李维，原市政能源顾问，去年因挪用科研拨款被免职。他妹妹在c区爆炸中丧生，当时我们团队拒绝为市政背书，导致赔偿案被压。他公开说过——‘林晚不配活着’。”
林晚睁眼，眼神冷了下来。
“所以不是民意，是报复。”
“可外面这么多人，他们不知道真相。”
“但他们愿意信。”林晚站直身体，走向铁丝网。
她没穿制服，也没带扩音器，只是站在最前排，离人群最近的地方。喧闹声在她出现的瞬间低了几分。有人认出她，指指点点，喊声却没停。
“你们在玩火！”有人冲她吼，“我们孩子还要活！”
林晚没回应。她只是看着，目光扫过每一张脸。有人愤怒，有人恐惧，也有人茫然。她知道，这些人里大多数是真的害怕。他们不懂残渣能量，不懂空间锚点，只知道自己住的城市越来越不安全。
但她更清楚，真正危险的，是那个躲在人群里的操纵者。
她转身，对安保队长点头，“封锁所有出入口，暂停对外通讯。护盾充能不停，轮换计划照旧。”
队长皱眉，“外面要是冲进来——”
“那就让他们冲。”林晚声音很轻，却像铁铸的，“但里面的人，一个都不能乱。”
她回到监控室，调出全基地广播系统。按下发送键前，她停了一瞬，指尖轻轻敲了四下。
嗒、嗒、嗒、嗒。
和陈仲平留下的节奏一样，也和护盾调制频率一样。
“我是林晚。”她的声音通过内部喇叭传遍每个角落，“我们没做错任何事。有人想让我们停下，因为他们怕我们成功。现在，谁都不准动摇——护盾充能继续，轮换计划不变。谁在岗位上，谁就继续干。”
通讯切断。她坐进监控椅，闭眼调息。头痛未退，反而加剧，像有钉子在脑内旋转。她知道不能再用能力，也知道接下来每一步都得靠自己判断。
苏悦走进来，递过一杯温水，“视频已经开始反转。有人上传了原始测试记录，也有人扒出李维的旧发言。但热搜还是压不住。”
“压不住就不管。”林晚睁开眼，“我们不是靠舆论活着的。”
“可团队里有人动摇了。老陈刚问我，要不要暂停研究，等风头过去。”
林晚盯着监控画面。李维还在人群中，正低声和旁边人说话。她认出那人是市政宣传部的外联专员。
“他们要的不是安全。”她声音低下去，“他们要的是我们的命。”
她站起身，走向主控台。护盾充能进度条稳定爬升，第二台设备已进入预热阶段。六台，哪怕只完成一半，也能撑起关键区域的防护网。
她调出内部通讯，接通研发组。
“小舟，护盾结构有没有可能再压缩？材料不够，我们就做小一点的。”
“可以，但覆盖范围会降到三十米内。”
“够了。”她说，“优先保障跃迁节点和主控室。我们不需要护住所有人，只需要护住能启动系统的人。”
挂断通讯，她又拨通能源调度组。
“把备用电源切一半给护盾阵列，照明和生活区降为最低负荷。从现在起，所有人轮班减一小时，省出时间做充能。”
一道道指令发出去，像在风暴中钉下一根根桩。她知道这些决定会让人疲惫，会让人怨恨，但她更知道，七十二小时后，若护盾没成型，整座城市都可能塌陷。
苏悦站在她身后，轻声问：“你撑得住吗？”
林晚没回头。她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倒计时——74:58:22。
“撑不住也得撑。”她说，“我们不是在做研究，我们是在抢时间。”
她抬起手，指尖再次敲了四下。
嗒、嗒、嗒、嗒。
节奏没变。她也没变。
监控画面里，李维突然抬头，目光直直望向摄像头。他摘下墨镜，嘴角扬起，像是在笑。
林晚盯着那张脸，手指停在控制台边缘。